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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上药。”
何浅陌的手劲自然比他大得多, 不着痕迹地就从他身.下将被子抽出来叠到一边,床边顿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昨日怕碰到伤口,便将他的裤腿卷起不曾放下,曲槐心一惊顿时想躲回去,却被她一把扣住了脚踝:“别动。”
女子的语气格外认真,倒真有些把他唬住,曲槐心一怔,就见她拿出一枚小罐,打开里头是淡黄色的膏体。
她挖出些涂在伤口上,慢慢打着圈揉开,那种熟悉的冰凉触感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曲槐心躺着身子没动,却总觉得心跳得厉害,他故意移开视线,却不经意瞥到女子眼底淡淡的一抹乌青。
“已经好了。”他将那股子怪异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腿一动便从她的手掌里挣出来。
何浅陌顺势将药膏收起来,手放到了外袍两侧。
这是又要脱衣衫?曲槐心凤目一勾,直愣愣地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方才我说了要补眠。”眼睛一眨的功夫她的玄色外袍已经挂在床头的架子上,露出紧致修长的轮廓。
曲槐心眼睁睁地瞧着她抬起腿要往上垮,连忙坐起身子离她远些,身旁一沉,女子就侧身躺了下来,柔顺乌黑的发丝落在他撑在床上的手背处,刮得痒兮兮的。
刚合上眼,外头忽然传来小侍的声音:“六殿下。”
“何事?”
“陛下叫您到前厅去商议要事。”
“母皇?”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叹了口气重新坐起来,从架子上将外袍拉下来穿上,走时一回头,却见曲槐心仰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弧度:“一会儿回来,等我。”
这一句让曲槐心忽然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深闺里眼巴巴等自己妻主回来的小可怜。
可他显然不是。
他既不想她回屋子,又怕她出去乱来,内心着实矛盾得紧。
……
昨日流的汗还黏在身上,这下吃饱喝足才开始觉着有些难受,曲槐心叫人小侍为自己擦了身,从里到外换了身衣裳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膝盖的伤还痛着无法下地,柳含霜这个重色轻友的又跑没了影,曲槐心一时无聊,便翻起了床边的书册,这屋子里没有书柜,就这么叠放在案上,应当是她自己带来的。
《法言》、《论民》、《谨言通鉴》……
随手拿起几本,竟都是些枯燥晦涩的东西,他甚至怀疑那人到底能不能看懂。
随手翻了几页,却忽然从一册书的中间掉下一张信封,面子上写着“浅陌亲启”四字,里头装的信纸已经被人拿走。
此字苍劲虬龙,应该出自女人之手。
可她是当朝六皇女,有谁会这般称呼她?除了宫里那几位他实在想不到还有旁的人选,但那几位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需要同他书信往来?
曲槐心眸色一沉,越来越觉得何浅陌怪异。
思忖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渐渐入了夜,直到月色阑珊,除了送晚膳的小侍就再也没人来过。
亥时,何浅陌推开门时,就见他半靠在床头闭着眼已经睡着,胸口微微起伏,一本蓝面的线本打开还盖在腿上。
长又密的睫毛像两片扇子似的,眼睛狭长却又深邃,配着这朱唇竟一点也不维和。
她还从未仔细端详过他,原先只是觉着他长得比旁人好看,现下看来疏离的面容下还真隐有谪仙之姿。
何浅陌将书册收了回去,眼神掠过那张信封,手一顿,片刻才恢复正常,扶着他的手臂让他在床里头躺下,自己则合衣睡在了外边。
窗外月色如霞,泛着朦胧光晕。
屋内一场良宵美梦,两人渐渐凑近,呼吸可闻。
……
翌日。
曲槐心先醒过来,忽然觉得原本软绵绵的枕头变得有些硌人,揉了眼睛一看,发现是一节修长的手臂。
视线再往旁边移去,只见女子侧身朝向他的方向,青丝披散,碎发盖住光洁的额头。
他惊得一下坐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她的床上。
昨天夜里她真回来了,自己还枕着她的手臂睡了一夜!
这……这给他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曲槐心连忙一把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衣裳好好穿在身上,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一股凉风钻进被子里,女子也倏忽睁开眼,乌黑的瞳孔聚焦在他身上。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原本被枕在脖子下的手缩了回去,另一边的却伸过来搭在了他腰上。
曲槐心一声惊呼,只觉腰上烫出了灼烧感。
“我想起身了。”
“昨日还晓得叫妻主,今日直接就没了称呼。”女子方睡醒,声音里带着些沙哑,听着更为深沉。
这一句话宛若耳鬓厮磨,连带着让曲槐心的耳朵都有些发热。
何浅陌抬手去掀他的被子,曲槐心的腿冷不丁地又暴露在空气中,原先鲜红的伤口已经星星点点结了紫痂,她啧了一声:“伤口还没好,大夫说了还得躺几日,不能动。”
曲槐心不信邪,捏着她的袖子将那手臂扔到一旁,挪着腿想站起来,可他刚弯了下膝盖就觉得一阵刺痛,只好连忙又将腿伸直才缓和。
站着过去行不通,难不成要从她身上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