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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兼不识得此人,但看这模样,此人应该是负责皇上游猎护驾安危之人。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吊儿郎当的说:“是梁国公啊。”
    杨兼回头一看,那说话之人可不正是不久之前堪堪被杨兼修理过一顿的宇文家三郎主,骠骑大将军宇文会么?
    游猎原州,宇文会同样同行,一身骠骑大将军的介胄,衬托着器宇轩昂的气质,乍一看还当真那么回事儿,不过仔细一看,宇文会的唇角挂彩还没完全愈合,可不是被杨兼胖揍的么?
    宇文会满脸不屑的说:“我就说呢,这次原州游猎,人主不许我阿爷护卫,原是找了梁国公来护卫。”
    宇文会的阿爷自然是当今的大冢宰、皇上的族兄宇文护了。这次游猎的护卫工作,小皇帝没有交给大冢宰宇文护,而是交给了赫赫战功的梁国公,对此宇文会似乎颇有微词。
    梁国公姓侯莫陈,单名一个崇子,想当年侯莫陈崇年轻之时,也是大红大紫之人,追随小皇帝的父亲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和杨兼的父亲一般,都被封为“八大柱国”。
    侯莫陈崇十六岁之时,便单枪匹马擒获了关陇起义皇帝万俟丑奴,威震四海,令人胆边生寒。
    宇文会不屑的说:“不过那都是往前的事儿了,这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的梁国公便是一个糟老头子,不服老是不行的,也不知哪来的如此雄心壮志,竟要负责人主的出行安危,倘或人主有个三长两短,他担待的起么?”
    杨兼一听宇文会的抱怨,便知晓了,敢情人主出行原州之事,原本应该是宇文会这个骠骑大将军负责的,但是平白杀出一个梁国公来,所以宇文会被梁国公截了胡,自然抱怨许多。
    且这宇文家与侯莫陈家,可不只是这么一个截胡就能解释清楚的宿敌干系。
    如今这个朝中,大冢宰宇文护乃是小皇帝即位的恩人,小皇帝因着年轻,下达了“五府总於天官”的诏令,意思就是说,朝中六府都要听天官的,而天官一府,大冢宰为上,因此这个朝廷都要听宇文护的。
    大冢宰宇文护为了集权,疯狂的铲除异己,这自古以来的朝廷,总是逃不过公族和卿族之争。宇文护乃是宇文氏,乃皇亲国戚,因此是公族之首,而诸如梁国公侯莫陈崇、隋国公杨忠等等,那都非皇室血脉,因此乃系卿族之党。
    宇文护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不听自己使唤的卿族之党。按理来说,隋国公杨忠本是汉人,并非宇文氏鲜卑族,只不过因着功绩太大,被赐姓普六茹,应当排在第一位铲除。但隋国公杨忠心里有一杆秤,自从宇文护当权之后,隋国公府低调了很多,明哲保身,因此梁国公府便“脱颖而出”了。
    梁国公侯莫陈崇仗着自己是“八大柱国”,战功赫赫,对大冢宰宇文护多有不服,朝中不服宇文护之人,多半都会转投梁国公门下,梁国公自然变成了宇文护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梁国公还截胡了宇文会的护驾之职,这笔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宇文会抱怨着:“梁国公当年好歹还是英雄豪杰,奈何黄鼠狼下耗子,真是一窝不如一窝,这梁国公世子便是个活脱脱的绮襦纨绔!吃喝嫖赌他十足在行……哎,等等,你们看我做甚么!?”
    宇文会正抱怨得尽兴,便看到隋国公家的三个郎主,就连那半大点儿的小包子也一样,眼神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看。宇文会立刻说:“我与那梁国公世子能一样儿么?我可是骠骑大将军,他是甚么顽意儿?我跟你们说,你们信我啊!我可是骠骑大将军,上过战场的……啊喂,听我说话啊!”
    这宇文会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自从上次杨兼胖揍了一顿宇文会之后,宇文会似乎与他们熟落了好几分。杨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奈的摇摇头。
    梁国公侯莫陈崇之后,小皇帝宇文邕终于出现了,端坐在一骑白马之上,年纪显小,乍一看只有十五左右,面容白皙,鹅蛋脸,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形容十分温吞,给人一种毫无威胁,且十足好欺负的软弱之感。
    前往原州巡查游猎的队伍很快便出发了,浩浩荡荡的开拔,开出京兆城门。
    杨兼转头看了看,说:“看到玉米了么?”
    老二杨整说:“玉米?哦是了,就是大兄新收的那个小仆罢?方才还在这儿呢。”
    城门人多,一晃神儿玉米不知去了甚么地方,左右都看不到人影儿,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喝骂之声,隐隐约约听到“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本世子是甚么人么?”等等言辞。
    宇文会眼睛尖,说:“那个纨绔!还有玉米!”
    宇文会口中的纨绔,自然便是梁国公世子了。原玉米突然掉队,是被梁国公世子绊住了脚步。
    梁国公世子大抵三十岁左右,比他们年纪都要大了许多,身边带着七八个亲随,将玉米围拢在中央,梁国公世子伸手拽着玉米,口中骂咧咧的说:“在谁家做小仆不是做小仆?跟着本世子回去,那是你的福气!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
    梁国公世子说着,高高抬起手来,一巴掌便要打在玉米脸上。
    “啪!”
    一巴掌落下,梁国公世子却没有打到玉米,中途被人拦了下来,转头一看竟是杨兼!
    杨兼拦住梁国公世子,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好似天生好脾性,不会生气一般,说:“梁国公世子,可是兼的小仆做错了甚么,顶撞了世子?不然世子如此身价,为何为难一个区区小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