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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兼也没有拒绝,众人便一起往膳房去,这会子已经是深夜,膳夫都不在膳房,全都歇息去了,膳房里冷冷清清,昏昏暗暗。
    刚走到膳房门口,三弟杨瓒突然说:“你们听……”
    “嗬!”老二杨整不负众望的大喊一声,吓得一把抱住老三杨瓒,杨瓒没有他高大,是三个兄弟之中生得最斯文的一个,被杨整勒住脖颈,差点子便断了气,使劲挣扎着,拍着杨整粗壮布满肌肉的胳膊,咳嗽的说:“放、放手,勒死我了……”
    杨整哭丧着脸,莫名有些小可怜儿的模样,埋怨说:“三弟你做甚么又吓唬我?”
    杨瓒冤枉,刚要辩解,小包子杨广眼神一厉,奶声奶气却十足正色的说:“有声音。”
    “嗬!!”杨整刚刚放开杨瓒,被小包子这么一吓唬,第二次狠狠抽了一口冷气,又勒住了杨瓒的脖子。
    杨兼仔细一听,小包子和杨瓒真的没有吓唬人,的确有声音,深更半夜的,按理说膳房里没有人才对,但这会子膳房里却传来“呜呜呜呜”的声音。
    “哭……哭声?”杨整乃是车骑大将军,跟随阿爷杨忠南征北战,武艺自然是不弱的,耳聪目明,听得十足真切,说:“哭、哭声,不会有……有鬼罢?”
    杨瓒是个贼大胆子,把杨整这个大秤砣扒下来,说:“哪有甚么鬼怪,我素来不信这个!”
    虽南北朝普遍信佛,但杨瓒素来都不信这个,别看他生得斯文,但是胆子壮的很,将杨整拦在身后,说:“我去看看。”
    “呜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
    真的有哭声,从膳房里幽幽的传出来,伴随着沉闷的夏风,一点点扩散,因着膳房空旷,那声音还打着卷儿,越发的不真实。
    “嗬!!!”杨整第三次被哭声吓住,一把抱住三弟杨瓒,杨瓒听到二兄的抽气声,本想提前躲开,但他哪里是杨整的对手,杨整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杨瓒,差点子扎在杨瓒怀里。
    杨瓒无奈的几乎要翻白,随口说:“二兄,你像点样子!你看看小侄儿都不怕,这么多人你怕甚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杨广本就多生了一副心窍,听杨瓒这么一说,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应该表现的很是胆小。
    杨广眼眸一转,当机立断,立刻学着杨整的模样,小脑袋一头撞在杨兼怀中,晃着小身子,使劲的打挺,装模作样奶声奶气的呜咽着:“父父,怕怕!”
    杨整理直气壮的说:“你看,侄儿也怕。”
    杨兼嘘了一声,食指竖起轻轻压在自己唇上,作势让大家噤声,低声说:“不是闹鬼,是闹耗子。”
    耗子?
    众人不解,杨兼已经抱着小包子慢慢走过去,一点点逼近哭声。哭声在膳房的最里头,藏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兀自“呜呜呜”的哭泣着,杨兼轻轻走到那哭声背后,哭声这才发现了杨兼,吓得一蹦老高,调头便跑。
    杨兼怀里抱着“怕鬼”的小包子,没手去抓“小耗子”,立刻低喝:“老二,抓住他!”
    杨整这才发现,原不是闹鬼,当真是“闹耗子”,有人半夜三更藏在膳房里装鬼,既不是鬼怪,杨整便不怕了,拿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车骑大将军气概,眼睛一眯,布满肌肉的手臂一把捞住那“小耗子”,阴鸷冷笑,说:“好啊,我倒要看看,是甚么人装神弄……皇、皇上?”
    车骑大将军的气概还没“帅过三秒”,杨整待看清来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登时都没了反应。
    杨兼和杨瓒也赶过来,那呜呜哭泣的“小耗子”可不就是当今的人主小皇帝宇文邕么?!
    小皇帝宇文邕双眼哭的通红,仿佛一双桃花眼,眼尾红彤彤还向下耷拉着,一副异常委屈的模样。
    宇文邕本就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身量没张开,没有窜个子,比杨兼矮了不少,平日里气势不凡并不显得如何,如今哭的两眼红彤彤,简直像是个顽具小兔子。
    “人主?”老三杨瓒也是懵了,任他是京兆第几才子,也决计想不到人主会半夜三更藏在膳房里哭泣。
    小皇帝宇文邕不只是哭泣,手里还捏着一块硬邦邦已经凉透了的蒸饼,嘴边上都是干涩的冰渣子,和眼泪鼻涕糊在一起,那场面儿实在太壮观了,让人不敢逼视。
    杨兼反而镇定了许多,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淡定的看着眼前这不同寻常的小皇帝,或者说是小皇帝不同寻常的一面。
    小皇帝宇文邕被众人当场抓住,一时慌了神,两条眉毛扒着,眼尾向下耷拉,可怜巴巴,眼眶中还含着泪泡,在众人的注目下,泪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似触动了他委屈的机关。
    小皇帝宇文邕当即把手中冷得僵硬的蒸饼一扔,蒸饼砸在地上,蹦起半人高,足见小皇帝宇文邕有多用力,蒸饼的渣子飞溅,正好溅了老三杨瓒一脸。
    杨瓒脸皮抽搐,他是有些洁癖之人,十足爱干净,被蒸饼渣子飞了一脸,奈何那飞他一脸的罪魁祸首是当今人主,杨瓒只好忍了。
    一旁的杨整发挥了好兄长的作用,立刻揪着自己袖子,把杨瓒脸上的蒸饼渣子抹下来,轻声说:“深吸气,没事没事,三弟,人主刚咬了两口蒸饼,应当没甚么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