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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话锋一转,说:“只是此人如狼,是决计养不熟的,看财币办事儿,倘或招揽回来,很可能被反咬一口,到时候便危险矣……若要儿子说,还是杀之为妙,否则……后患无穷。”
杨广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刘桃枝的为人,刘桃枝杀了那么多北齐名人,几乎是令北齐朝廷闻风丧胆之人,是北齐天子最锐利的一把刀。
杨兼若有所思的说:“但如果刘桃枝归顺了我们,这个消息传出去,齐人的天子一定会惊惧十足,齐人的朝廷亦会人心惶惶,对咱们大有裨益。”
杨广点头说:“确是如此。刘桃枝若能收服,的确大有裨益,只是……不知该如何收服刘桃枝这匹野狼,他是一头狼,只能用肉去喂,倘或有一天肉没了,狼是会食人的。”
杨广又说:“刘桃枝乃亡命之徒,不是一个怕死之人,又该用甚么去收服他呢?”
杨兼摸了摸下巴,说:“刘桃枝不怕死,但是……他怕穷啊。”
杨广狐疑的看了一眼杨兼,杨兼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笑眯眯的捧过来一面铜镜,说:“来,儿子,看看父父的手艺。”
杨广下意识往镜鉴中一看,登时如遭雷劈,自己的头发变成了……两条大麻花,垂在小胸脯上。
双马尾,还是两条麻花……杨兼常年理膳,可谓是心灵手巧,编头发不饶多让,虽然是第一次,但是编的整齐又可爱。
杨广年纪还小,脸盘子圆溜溜的,肉肉的小下巴还带个尖儿,平日的眼睛就是个猫眼,圆滚滚亮晶晶,不眯眼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可爱奶萌的劲头,小巧的鼻梁,肉嘟嘟的嘴唇,配上一对麻花辫子,瞬间变成了可爱的女孩子,大眼睛一眨巴,萌死个人了。
杨兼当即抱起捧着镜鉴还在发愣的小包子杨广,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快极的亲了一下,说:“儿子怕是全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杨广:“……”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杨兼“捣腾儿子”之后,一向乖巧可爱粘人的便宜儿子,似乎和杨兼……冷战了,那双小猫眼流露出“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表情,气愤的用小肉手把麻花辫的绳子拆下来,凶猛的“哼”了一声,把编绳扔在杨兼胸口,转头颠颠颠迈开小短腿便跑了。
杨兼叹了口气,说:“看来兼应该托人多找点椰子,不然怎么哄儿子?”
杨广跑出去了,杨兼一个人呆在营帐里也是无聊,便离开了营帐,往关押刘桃枝的营帐而去。
刘桃枝可是北齐第一死士,营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士兵,一点子不能懈怠,杨兼走过去,士兵立刻作礼,说:“将军。”
杨兼点点头,士兵打起营帐帘子,请杨兼入内。
营帐里昏暗一片,没有点灯,刘桃枝闭目坐在营帐的地上,身上缠满了锁链,脖子上架着枷锁,整个人犹如一座佛像一样,面无表情。
杨兼走过去,站在刘桃枝面前,刘桃枝没有睁眼,却开口了,嗓音镇定异常,说:“你是来杀我的么?”
杨兼笑了笑,说:“小桃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刘桃枝终于睁开了眼目,说:“那你是为何而来?”
杨兼这次没有说话,“嘭——嘭嘭嘭……”几声,将好几个书卷扔在地上,营帐的地上都是土,瞬间激起一阵阵灰来,飞扬的到处都是。
刘桃枝差点被他呛着,立刻屏息,咳嗽了几声,奇怪的看向杨兼。
杨兼干脆矮下身来,竟然席地而坐,坐在刘桃枝对面,说:“小桃子,你看看这些,这可都是兼的家当。”
刘桃枝看向那些书卷,果不其然,全都是账簿,他如此一看,没有明白过来杨兼的用意,反而更加奇怪了,眯眼上下打量着杨兼。
杨兼笑着说:“兼的家当虽然不算太多,但好歹也有些,倘或小桃子你愿意跟了兼,这些子家当,便统统都是你的。”
刘桃枝登时“呵……”一声冷笑出来,说:“将军在打发乞儿么?”
刘桃枝怎么也算是北齐的开府将军,深受北齐天子器重,而且刘桃枝素来爱财,是看钱办事的,家里的钱财数不胜数,杨兼这点子私房钱,他还真是看不上眼。
杨兼摸了摸下巴,说:“怎么办小桃子,兼眼下只有这么多,这是全部家当了。”
刘桃枝的眼神更加不屑,说:“将军想要收买人,总要有些子诚意不是么?你可知道,齐人天子给的比你多百倍,甚至千倍万倍!桃枝为何要倒戈,受你驱使?”
杨兼并没有觉得这是羞辱,笑着说:“因着齐人天子能给你的,是别人的财币,并非他自己的财币。”
刘桃枝一下子没有听明白,杨兼解释说:“齐人天子所给你的,是他搜刮天下百姓得来的财币,财币虽然多,但都不是他自己的……而兼能给你的,都是兼自己的财币,自然比搜刮天下得来的财币要少,不过兼可以保证,这些……是兼的全部,已经是倾囊相授。”
刘桃枝的脸色微微一愣,蹙眉看向杨兼,似乎是在观察杨兼。
杨兼笑了笑,说:“其实兼明白。”
“明白甚么?”刘桃枝眯眼说。
杨兼似乎想要和他侃大山,竟然聊起天儿来,很是悠闲的说:“兼明白,没钱的痛苦……当年兼很困苦。”
刘桃枝身上的伤疤,和杨兼很相似,他们或许有同样的遭遇。当年杨兼被送去地下拳场打黑拳,那么身不由己,哭也哭过了,放弃也放弃过了,伤痕累累还是伤痕累累,没有因为他的哭,没有因为他的放弃,少任何一条,而是更多,更加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