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入围归入围，咱们获奖的可能性应该都不大。”许茜压低声音，“就看赵导那边有没有戏了。”
    “最佳导演拿不到，影片和编剧奖怎么也得拿一个。”严修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小顾的男配有戏。”
    顾屿好奇地看向他。
    “从我的角度看，温彻这个角色质量超越了枫叶奖以往的水平。虽然枫叶奖不青睐年轻人，但前提是，有年轻演员入围的那几届，对手的发挥的确更好一些。”
    本届的最佳男配提名，除了顾屿外，还有《日落而息》的韩延染，《生死关头》的粟都，《一夜情》的瞿威威和《枇杷树》的厉止行，《一夜情》是纯喜剧片，这类片子向来不受枫叶奖青睐，何况《一夜情》这部电影也仅有瞿威威一个人入围，在枫叶奖的历史上，很少出现演员光秃秃获奖的情况。
    “我那票倒是投给了小顾。”许茜皱着眉，“你应该也给了吧？”
    严修点了点头：“赵导那票也给了。”
    严修、许茜和赵杭都是枫叶奖评委会的成员之一，评委会囊括了业内最出色的导演、演员、影评人、制片人，包括对电影行业有出色推动的技术人员，每一位成员都有投票权，根据投票排名选出五位提名人，再由评委会商讨后选出最终的获奖者。
    投票是选出提名人，最终奖项的归属却要考虑种种因素。
    “就咱们家小顾的水平，这次不行，下次也一定可以。”许茜拍拍顾屿的肩膀，一边问赵杭，“赵导您说是不是？”
    赵杭赞同地点点头。
    “抬头挺胸，就算这次没拿奖也没关系。”
    顾屿眨眨眼：“姐，结果还没出来呢？”
    “这次的竞争对手里有你讨厌的人不？”许茜问。
    顾屿老实地摇了摇头：“一个也不认识。”
    “唉。”许茜遗憾地叹了口气，“不然我还能教你一招，如何在你输了的情况下成功恶心死自己的对手。”
    严修：“……你能教他点好的吗？”
    “这才是娱乐圈的生存之道。”许茜指着顾屿，“瞧这一张脸，以后要承受多少枪林弹雨，未雨绸缪才是正道，懂不懂？”
    顾屿顿时点头如捣蒜。
    第46章 骄傲
    严修和赵杭一脸茫然地看着许茜摆出授徒的架势，在对方恐怖的气场下，男主角和导演都不自觉地往外挪了挪屁股。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从这个角度说，顾屿也相当值得他们佩服，毕竟能把现在的许茜哄开心，一般人也做不到。
    ……
    等到晚上8点，枫叶奖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枫叶奖全称华语电影枫叶奖，今年是第76届，和动辄数十项奖项的电影奖相比，枫叶奖的类目并不算多，也并未如海外的电影奖那样细分剧情类和喜剧类，或者将编剧奖项分为原创剧本和改编剧本。
    主持人上台之后，许茜也停止了对顾屿的教诲，整个现场霎时间安静了下台，只有镜头时不时扫过嘉宾席上的明星们。
    《惊鹊》剧组自然被额外照顾了很多次，镜头扫过来的时候，顾屿静静颔首微笑，笑的次数多了，他发现，镜头转到他这边的次数似乎更多了，顾屿只能抿着唇，假装专注地盯着台上。
    红毯结束后，他又换了一身更正式的西服，领带扎得略紧，以至于顾屿在座位上不敢做大动作，在《惊鹊》剧组其他人眼里，这是顾屿紧张了的表现。
    虽说顾屿全程表现得如鱼得水，可他毕竟只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满打满算也才23岁而已，如果他真的能够拿下本届枫叶奖最佳男配，不止对他本人，对整个华语影坛而言，也是一项重要的记录。
    “说是这么说，顾屿拿奖的可能性还是很低吧。”
    “他毕竟太年轻了，如果他今年28、29岁，我觉得枫叶奖完全可以颁给他，可他才23岁，就太小了。”
    “瞿威威不谈，韩延染和栗都都是第二次入围了吧？栗都今年已经62了，就算是鼓励，今年的枫叶奖估计也会落到他头上。”
    “……你们真觉得，顾屿不配拿最佳男配吗？”
    不知谁问了一句，枫叶奖直播平台顿时安静了下来。
    以实力说的话，顾屿在《惊鹊》里的表现完全配得上一个最佳男配，不止今年，就算放眼最近十年，反面角色中如温彻这么亮眼的也并不多。
    仅以年龄判断这个奖不该给顾屿，未免对顾屿太不公平。
    但综合现实等物理因素，在五位提名人中，顾屿获奖的可能仅比瞿威威稍高了一些，被认为是离奖杯最远的提名人。
    乔奚舟的粉丝到这时候也跳了出来。顾屿入围提名的时候，乔奚舟“枫叶奖最年轻提名人”的tag已经丢了，一旦顾屿获奖，乔奚舟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号更是要被顾屿抢走，所以从提名人选公开之后，乔奚舟的粉丝们狠狠安静了好几天。
    ——直到今天。
    网上不看好顾屿获奖的声音越来越多，尤其在顾屿的直接竞争对手是栗都这位圈内老前辈的情况下。
    “唉，枫叶奖要真那么好拿的话，我们家舟舟不会只有一个提名而已。”
    “顾屿还想拿奖，把圈内的老前辈当成什么了？”
    “奉劝顾屿的粉丝别太自信，想得越多失望越大，你们家顾屿卖卖脸就得了。”
    顾屿粉丝：“……可你家的连脸都没有！”
    “你家连脸都没有哦！”
    “你家没有脸没有脸没有脸！！！”
    乔奚舟粉丝：“……”
    好气哦。
    顾屿粉丝终于发现粉自家顾山芋的另一重好处，看照片赏心悦目是一点，最重要的是，每次和对手battle，只要甩出“可你没有”这四个字，简直比扔核弹还有用。
    就，听了都很气的水平。
    ……
    枫叶奖最先颁发的是最佳配乐和最佳电影歌曲两项，这两项《惊鹊》甚至都没有入围提名，由另一部喜剧类影片摘得奖项。
    音乐奖项后是最佳摄影，《惊鹊》最擅长的却是剧情和氛围的塑造，这个奖项归属于另一部文艺片。
    事实上，华语影坛的上限远比顾屿想象中高，入围枫叶奖的虽然并非部部经典，却也是一年间难得的佳作，这些电影固然没有在票房上取得佳绩，在表现手法、画面和艺术性上都体现出了创新。
    当然，上限归上限，下限同样低得可怕，不然顾屿也不会有那么多“代表作”。
    ……
    技术类奖项颁发完毕后，现场气氛明显比刚刚要活泼了一些，简单休息了十几分钟后，颁奖典礼继续举行。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星光更加闪耀的奖项，也就是枫叶奖最受瞩目的演技类奖项。
    最先颁发的就是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
    镜头同时切到了五位提名人，切到顾屿这一端的时候，顾屿直视着镜头，笑眯眯地冲着现场观众挥了挥手。
    “顾山芋很放松嘛！”
    “山芋加油加油加油！”
    颁奖之前，大屏幕上分别展示了五位提名人的表演片段，最先展示栗都的《生死关头》，对方在影片中扮演了一位女儿濒死的父亲，纯挚真诚的表演十分动人。
    下一秒，顾屿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是《惊鹊》里温彻和杜仲对峙的最后一个片段，温彻的恶毫无保留地完全展现出来，那股渗入皮肤的阴冷感久久不散，只和那个眼神对视，那份畏惧感依然还在。
    栗都诧异地盯着屏幕。
    他没有去电影院看《惊鹊》，平时也不爱浏览网络上的新闻，但这届有个20岁出头的提名人的事栗都还是知道的。
    栗都一开始压根没在意顾屿提名的事，他在电影圈混了40年，来来去去有天赋的年轻演员实在太多，如果他一个个在意，也在意不过来。
    他也不认为一个年轻演员真有本事拿到枫叶奖，在他年轻的时候，枫叶奖的严苛就圈内闻名，多少新秀都栽在提名这一步上了。
    可这会儿，只看了顾屿在《惊鹊》中的一个小片段，栗都就看出了门道。
    就连他也不得不感慨评委们眼光精准，这样的表演的确配得上一个枫叶奖提名。
    ——拿奖的可能性也很高。
    栗都虽然没拿过枫叶奖，可他算是一辈子都在和这个奖项打交道——外界揣测他很有可能拿奖，他却觉得对手的这个年轻人拿奖的可能性更高。
    说是鼓励年轻演员也好，嘉奖真正的演技派也好，顾屿完全配得上这个奖。
    枫叶奖是不存在怜悯老演员这这事的，要是有，以后几位提名人排排一站，谁年纪大奖就归谁，想也知道这不可能。甚至年轻算是一这优势，枫叶奖评委会向来期待年轻演员给影坛带来新鲜血液。
    “温彻这个角色……还是老赵眼睛毒，一眼就相中了顾屿。”
    “演得确实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今年评委会那边更看好栗都还是他了。”
    现场嘉宾多是电影圈的专业人士，自然可以看出来，今年的最佳男配就是这一老一少之间的争夺，瞿威威早早出局，韩延染和厉止行所扮演的角色还不足以与两人竞争。
    嘉宾席上小声讨论的时候，颁奖嘉宾也缓缓走上了舞台。
    镜头越发频繁地打在顾屿脸上，现场一片静谧，他能感觉到，此刻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顾屿本来不紧张的，这会都觉得自己心脏一直在跳。
    “别紧张啊小顾。”许茜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等会你要是获奖了，先摆出一副惊讶到不敢相信的样子，捂住嘴……”
    严修嘴角微抽：“那样太娘了。”
    “算了，换你输了。”许茜指导他，“先坦然地给栗老师送上掌声，再对着镜头一笑，你这张脸这么一笑，谁都会替你委屈的。”
    顾屿：“……好吧。”
    台上，颁奖嘉宾已经打开了写有获奖人名字的信封。
    “会不会是顾山芋！”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换顾屿拿下最佳男配啊啊啊啊！”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给个结果行不行？”
    颁奖嘉宾举着信封，冲着台下微微一笑。
    “快点吧！饶了我！”
    “顾山芋估计没戏了，这次的颁奖嘉宾以前和栗都合作过几部戏，关系相当不错。”
    在镜头的注视中，颁奖嘉宾终于对着话筒念出了一个名字——
    “获得第76届华语电影枫叶奖的是——”
    “顾屿，《惊鹊》！”
    颁奖嘉宾话音落下的瞬间，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足足过了三四秒，许茜才反应过来，用力推了顾屿一把：“小顾，小顾！”
    顾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