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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的仆从刚在建安侯面前耍了威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高兴,就被汤邺的事打回原形,气得嘴角隐隐作痛。
    一手抹过去,竟然摸到了两个燎泡。
    更把他气得够呛。
    烈日当空晒,汤世敬被晒得有些晕乎乎的。小内侍低声提醒他越王来了,他一看,顿时更气了。
    越王身边不止跟着那几把老骨头,还有宁国公陆正和建安侯李熙让。
    新仇旧恨都集齐了,汤世敬眼前发黑,堪堪扶住墙壁,才没倒下去。
    越王似乎不知道外面的污糟事,看见他来了,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让他跟进去了。
    今年似乎有大旱之势,今日朝议便在讨论投龙简的事。这事本来按惯例就行,然而礼部尚书新官上任,越王少不得多叮嘱两句。
    汤世敬站在旁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想抓着机会哭诉一把。
    可是新礼部尚书是个按部就班做事的,事无巨细,一条条地问,直至弄清楚为止。
    汤世敬年纪大了,一开始还站得住,后来听得越来越迷糊,有些恍神。
    “王上!”
    礼部尚书喏喏应声时,陆国公忽然大声嚎哭。
    内侍阿寿正在给越王斟茶,闻声手腕一抖,差点打湿了满桌奏折。
    他诧异地看着陆国公。
    国公在嚎什么?
    汤世敬一愣,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国公哭道:“老臣无能啊——”
    他额头青筋一跳。
    论战功和资历,陆正比不上他,却早早地封了国公,在临安享福。还不是娶妻娶得好,无能什么了?他能耐大了去了!
    陆国公以袖拭泪,“只怪老臣教女无方,平日纵得厉害,也不知碍了谁的眼……”
    建安侯目露怜悯,似是无意地瞥了汤世敬一眼。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汤世敬,越王也是。
    汤世敬愕然。
    陆正怎么教女儿,关他什么事?陆正就算让女儿收十几个面首也和他无关!
    汤世敬暗暗咬牙。
    陆国公哭道:“云娘是骄纵了些,但是汤十六放肆无状,居然敢欺负云娘,他挨打又怎么了?!”
    汤世敬被“挨打又怎么了”震得耳朵嗡嗡响。
    他好歹和陆正做过同袍,陆正什么时候这么无耻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他汤家子弟就活该挨打吗?!
    “打了就算了,云娘也不是记仇的性子。偏偏汤十六自己做下的污糟事,也要栽到云娘头上……”
    “汤十六出了事,正好她和汤十六有怨,就要怪她吗?这事不该怪汤十六自己吗?他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
    “呜呜呜……”
    汤世敬咆哮:“陆正——!”
    拐了几道弯,在这儿等着告状呢。
    昭阳郡主是什么人,整个临安都知道,越王也知道。但是汤邺刚从明州过来,品行能力如何,还不是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汤世敬只顾恼恨,完全忘了汤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求到一点同情,陆正就把这事捅给了越王。
    汤世敬看着陆国公的眼神简直要杀人。
    越王茫然:“汤十六郎?什么事?”还问汤世敬:“是你先前提过的十六郎?他出什么事了?你便是因为此事,今日才没来朝议?”
    李熙让咳了咳,轻声道:“具体什么事,臣不曾听说……但国公方才说的,臣略知一二。”
    陆国公都不哭了,张大嘴看他。
    建安侯怎么帮他说话?他不是和云娘有仇吗?
    陆国公摸不着头脑。
    “昨夜臣在湖边散步,恰巧看见郡主与汤家子弟争执了一会儿,进了停云楼。臣有些羡慕,毕竟在临安三年,还未尝过停云楼的菜……咳咳……”
    他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
    越王十分唏嘘,吩咐阿寿:“去停云楼订一个月的午膳,送到侯府。”
    又对李熙让说:“喜欢什么口味,就和阿寿说。”
    李熙让谢了恩,轻缓地咳着,任由其他老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说他厚颜无耻吧,李熙让说的是实情。
    谁不知道侯府用药如流水?纵使他年纪轻轻封了侯爵,权势在握,但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想和他结亲,怕他突然一命呜呼,留女儿受苦。
    说他憨厚踏实吧,看汤老将军的表情,都快被他气死了。
    而且他这时候说出来,不正是为了给汤老将军添堵么?时机表情都把握得正好,就像和陆正商量好了似的。
    蒋国相看看陆国公,又看看李熙让,开始思考。
    他很好奇,陆家和建安侯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陆国公这才回神,赶紧接着李熙让的话往下演。
    “王上有所不知,汤十六他与云娘争执,实在是因为……”
    陆国公一脸正义凛然,欲言又止。
    汤世敬暗叫不好,这事要让陆正来说,肯定歪到十万八千里外。
    “王上!”
    汤世敬连忙打断他,大步上前。
    “我那侄儿只是一时糊涂,喝醉了酒,并非真正的断袖。王上明鉴啊!”
    殿内一片抽气声。
    几个老臣都瞪大了眼,陆国公以袖掩面,不忍卒听。连李熙让都咳了两声,缓解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