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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刑那天谢璟远远站在高处看了。
    并看不真切,只听得几声枪响。
    谢璟勒马从山坡高处挪动几步,安抚受惊的马,他眼神盯了那个方向一会,待那处归于宁静,才调头回去。他从今日开始便和过去走得是两条路,前尘往事,再无瓜葛。
    寇姥姥这些日子最高兴的一个是李元回来,再一个是小金佛失而复得。
    她瞧见那尊黄铜小佛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拿手绢回来擦拭干净了,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口里直念佛。老太太一路带着谢璟生活不易,以前的旧物都卖得干净,也只剩下这么一尊小佛,她真的特别想给谢璟留下来,毕竟是个念想。
    寇姥姥捧着看了一阵,忽然发现佛像底座被磕碰损伤,莲花法座少了一个角,顿时心疼坏了,“罪过,罪过,这可怎么办才好。”
    谢璟道:“我再去求一个……”
    寇姥姥没听他说完就道:“不准,这个不一样,这是你娘留给你的,能保佑你。”
    谢璟把说了一半的话咽回去,寇姥姥在这方面比他固执,他看了一眼小佛,他上一世抄写了许多经文,也看过不少乱世流离的古物,这黄铜小佛看起来年份很新,应是仿着前人的塑造的。
    但不管它是怎样的,寇姥姥拜了许多年,只认准了它一个。
    李元却不同,他比寇姥姥还要焦虑:“这,这都怪我,当初我要是早点瞧见它就好了,而且佛像在破庙里待过,还溅……还被那些贼人弄脏了,会不会不灵啊?”
    寇姥姥道:“那倒不会,咱们家供奉多年了,我估摸着跟咱家也熟,多上几炷香就行了。”
    李元之前就一直觉得自己不吉利,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想,拄着拐一瘸一拐走过来跟寇姥姥一起商量对策:“姥姥,要不这样,等我有了钱就买些金箔,咱们给佛祖塑金身吧?我之前听化缘的和尚说过,要诚心礼佛。”
    寇姥姥虽然拜它,但也不轻易上当受骗:“诚心就用心,哪里用得着金子?那是外头的野和尚骗人的话,你以后听见可别信,塑金身这事儿我头一个就不答应,你好不容易攒俩钱,李元哪,你那钱攒着点别乱花,以后还留着娶媳妇呢!”
    “我不娶媳妇,我就想买金箔。”
    “我一年拜好些佛祖神仙呢,年下灶王爷也祭拜,初五还迎财神,你呀贴不过来,甭浪费钱啦。”
    “那就从这一个开始……”
    “一个都不准!”
    一老一少都在努力说服对方,辩论起来难分彼此。
    谢璟吃完手上的西瓜,趁寇姥姥不注意,脚底抹油溜了。
    白府,东院。
    九爷在屋里正在找书,坐在书桌前翻来覆去,眉头拧起,他瞧见谢璟进来招招手:“你来的正好,我昨天看的那本书不见了,里头还夹着……”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谢璟钻到他身前一弯腰的功夫,就从书桌下头缝隙里拾起一本线装书,看封面可不就是他要找的那本。
    九爷抬手翻翻,从里头找出一张单子,笑道:“我就找这东西,昨儿和账房先生核对了半天,就差它了。”
    谢璟被他圈在怀里,空间太小,去抬他的手。
    九爷跟他闹着玩儿,加了点力气,没让他抬动。
    谢璟有点惊讶,他扭头看了看九爷,他力气虽然没有白明禹那么大,但也不算小,九爷单手他竟然还比不过?谢璟抱着他胳膊用了力气,后头的人逗他道:“一连几天得空就往家里跑,都快忘了回来了,来,说几句好听的就放了你。”
    谢璟搬不动他的胳膊,干脆抱着想了一会,九爷一年四季身上都凉丝丝的,抱着夏天刚好解暑。
    九爷又开口道:“想不出,就说点有趣的事儿,今天回家都做什么了?怕是肚子又吃得滚圆才回来。”
    谢璟摇头:“就吃了两片西瓜。”说完又补充,“瓜都没吃饱。”
    “为何?”
    谢璟把寇姥姥和李元那些话讲给九爷听,把身后人逗笑出声,谢璟蹭了九爷小半张椅子,坐在那跟他闲聊:“爷觉得他们谁对?”
    九爷道:“我觉得他们都有道理,信不信在自己求什么。”
    谢璟认真想了一会,道:“我以前不信,所以遇到神佛都拜,我写……我看过很多经书,跟它们都求过,以前教我的先生说‘尽信等于不信’,但我还想试试,万一能被听到,或许就会再给我一点机会。”他那时求的不过是托梦而已,压根没想过会有今日。
    九爷:“现在信了?”
    谢璟犹豫一下,还是摇头。
    九爷笑了一声,问他:“这也不信,那也不信,你到底信谁?”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有人去观音大士座前求愿,却看到菩萨自己在拜自己,上前问道,观音大士道‘求人不如求己’。”谢璟讲完,顿了一下道,“爷,我信自己。”
    九爷听说过寇姥姥当初病重的事儿,知道谢璟独自一人劈开一条生路,安抚地拍了拍他手:“以后都会好,你很勤奋,遇事儿也处理的很好,另外记住了,万事不可强求,量力而行。”
    “嗯,要是我遇到自己也办不到的事,我就回来求人。”
    “求谁?”
    谢璟没说话,转头过去看他,黑亮的瞳仁里只倒映着九爷自己,答案呼之欲出。
    白九爷瞧着旁边坐着的少年眸子发亮,含着隐隐得意,大约这孩子觉得自己已够含蓄,但在九爷瞧来,却是有了依仗在炫耀什么一般,得意的尾巴都恨不得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