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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小酿酒厂虽也琢磨着用鹿血浆,但终究是舍不得,只做了小罐容器贮藏,且这种工艺手法十分反锁,稍有不慎就会因血料配方和封糊方法不当而产生腥臭异味,没存好不说,还浪费了一整罐的上好白酒。有些人家试了几次,也就不敢轻易再尝试下去了。
白家经商重信誉,舍得下本钱,黑河酒厂那边进的梅花鹿厂子里放血之后还有大批鹿肉,酒厂吃不了,大部分运了回来,挑拣了最好的先给东院送去,其余各家也分到不少。
族学里一帮半大小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最躁动的时候,吃多了鹿肉要么上火冒额头两颗痘痘,要么就打闹,还有的懂事早些的,偷偷摸摸拿了小册子来给其他同学偷着看。
白明禹被平日相熟的几个同学拉过去看“好东西”,瞧着那几页线条粗糙的小人画,不高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里还有比这更大的,画得还好!”
那几个同学刚开眼界,听得他说眼睛都亮了:“二哥,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说,在哪在哪,也带咱们去开开眼!”
“是跟咱们这一样……的吗?”另一人也问,把中间几个字压低了声音,嘿嘿一笑。
白明禹坐在书桌上,拿过他们的册子翻了几下,“也不太一样,画了翅膀,头发黄的卷的,手里捧着玉净瓶,哦,还会飞,就在我家小花厅那西洋瓶子上画着了,一大群呢,上回你们不是还见了?”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有一个挠挠头道:“二哥,那不一样,您说的那是小孩,我们这可不是小孩看的。”
白明禹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光屁股。”他翻几下扔回去,“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嗳,你们上次赢的‘镇西大将军’还在不在?翅膀养好没有,我今日新得了一只上好的蛐蛐儿,等放学去斗一斗,谁都别跑啊!”
那几人都答应下来。
这边正说着,教室门口又来了一位,脸上额角还带着一点轻伤,嘴边破了皮,抱着书包布袋走进来。
白明禹瞧见他,抬脚踢了身边一个人,唬着脸道:“去,跟他说声对不起。”
旁边那位白家子弟有点委屈:“我昨儿去过了,还是我爹和我一起去的呢,提了好些东西。二哥你不知道,方家把礼物都留下,把我和我爹都骂了一顿。”
白明禹瞪眼:“活该,你这还欠我一顿骂呢,你打了人,好歹说清楚呀,昨儿早上王敬秋骂我那一顿,真该一字不差说给你听一遍!”
小霸王发了话,学堂里没人敢不听,只能磨磨蹭蹭过去当众再道了歉,鞠躬行了大礼才算完。
方继武话很少,抿着唇只点点头,倒是一旁的王敬秋还有些愤愤。
白明禹特意瞧着王敬秋也听见了,远远喊那白家小子道:“他听见没有啊?再大声点!”
白家那学生只能再提高声音,一连道歉三遍,王敬秋坐在一旁捧着书看不下去,起身冲白明禹这边双手交叠鞠了一躬,硬邦邦道:“昨日是我的错。”
待他这般,白明禹才让那人不再站着唱礼,回了座椅上。
白明禹心里得意,坐回位子上又用胳膊碰碰谢璟,问他道:“刚才瞧见没有,少爷在学堂威风吧?你放心,以后跟着我,包你这两年日子过得快活。”
趴在课桌上补眠的人动了动,微微侧脸,眯着眼睛看他,尚未睡醒。
白明禹啧啧称奇:“小谢,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平时不都特别精神吗,怎么今儿一来学堂就犯困,你昨天晚上干吗去了?”
“……没做什么。”
“少来,你昨天晚上在东院轮值吧,我听说马房那边跑进来两只花里胡哨的大锦鸡,你瞧见没,它尾巴毛长不长,真有金色的吗,好不好看?”
谢璟眯着眼反应了一会,看向他道:“还行,就是有点呱噪。”
白明禹脑子今天格外好使,撸袖子去挠他痒痒肉:“嘿,你还戏弄起少爷来了!”
谢璟肋下怕痒,微微皱眉,按住他手:“别闹。”
白明禹很少见他笑,意犹未尽:“小谢,你就该多笑笑,这样才好看,平时你站我跟前的时候,我都觉得像见了九爷爷,你俩快一个样儿了。”
谢璟顿了下,问道:“什么样?”
白明禹:“绷着脸呗,明明也没多大岁数,见天儿的端着多累啊。依我说,都是磕头磕老的,下回我见了就问好,不磕头了。”
谢璟想了一阵,也不记得九爷有过什么活泼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这人很忙,忙碌起来曾经三天未闭眼休息,每日都有不同的人和事来找到他跟前,他处理完了,就又有了新的事要办。
唯一比较清闲的时候,可能就是私下无人,只他们两个的时候。
那会儿人人都说九爷是白家这一辈里拔尖的人物,但惟独只有“谢璟”这么一个缺点,九爷不顾其他人的劝阻,留他在身边,对外头的流言一概不理。旁人都以为是九爷怜爱谢璟,但日子相处久了,谢璟却觉得自己想对九爷好,想多陪在他身边,替他解忧——这个人太好了,方方面面替所有人想得周到,却从未多考虑过自己。
谢璟是九爷唯一出格的事。
也是九爷给自己留的一处喘息之地。
白明禹喊他两声,待谢璟回神,有些小心问道:“怎么,我说错话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