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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看了看,道:“大师兄要睡了,二师兄还在修炼,你们要不……在我那儿歇一晚?我的床给你们。”
听到这段话,叶三忍不住吸了口气,愣是忍了半天才把“那为什么拽我们上山”这句话吞下去了。
叶三咬牙切齿把手中的布兜丢给苏蕴,想了想又把橘子和馒头拿回来,道:“我先四处逛逛,逛逛。”
苏蕴点了点头,道:“逛逛也行,我就在屋里,有事来找我。”
话音刚落,叶三拽着云清就跑,母羊左看看又看看,然后跟着苏蕴一扭一扭走到了他的屋子前,开始啃地上的草。
苏蕴进屋点了灯,想了想又倒了盆水,出来喂羊。
叶三站在山中的杂草从里,从这个角度望去,湖像一块黑色的水镜,镇子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很快就变成了黑漆漆一团。
他摸索着地上的草和石子,找了块平坦柔软的草垫坐了下来。由于太黑,他的手在半空中折腾了一会儿,然后很响亮地拍在云清脸上。
感受到手心里软乎乎的脸颊,叶三十分尴尬地道歉,又伸手捏了捏云清的脸,道:“太黑,没看清,你往我这儿坐一点,我实在看不见你人在哪儿。”
云清默不作声地坐下来,他伸出手慢慢摸自己的衣服,地上的石子,然后捉到了叶三的手。
青山里的风很干净很清爽,晚风从极远处吹来,穿过他们黑色的长发。
天上的星星很多,树叶在飘动,沙沙地响。
叶三被他捉着手一根一根捏,就笑道:“没事捉我的手玩呢?”
说着,他就要把手抽回来去剥桔子。
云清用力捏住他的手指,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也不大,却很软很宁和,尾音还微微地有些哑,在风里随着发丝一荡一荡的。
少年人的声音自然是清朗又好听的,就像他每次拖着声音喊叶三或者叶乘风,在二层楼或者在院子里,声音很浅淡地飘荡着。
风里变得很安静,叶三坐在地上,任由云清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指间穿来穿去,莫名地,他想到那天在云清手指上咬下的那么一口。
想到这儿,他磨了磨牙,然后很干脆地躺在草地上。
“伤好透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草地上传来这么一句话。
“差不多,再过三两个月。”声音浅浅淡淡的,落在山中。
“让你好好呆着,非得从窗户上跳下来去打架。”叶三枕着一只手臂,懒洋洋道。
云清松开他的手,也躺下来,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怕你死。”
这话直白得让叶三几欲吐血,然而云清是从来不会说吉利话的,叶三随口道:“真怕啊?”
风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云清才低声道:“恩,怕。”
叶三心中一动,这声音软软地在他心里一荡,有些痒。
他想了想,在云清脸上捏了捏,道:“不怕。”
手指触碰到柔软的睫毛,然后滑到发间,叶三揉了揉他的头发,认真道:“不怕,我没那么容易死,我啊,长命百岁。”
第80章 山腰山顶相对望
第二天大清早,叶三就跟着苏蕴,找到了山上残留的两个屋子。两个屋子相隔确实很远,一个在山坡,一个在靠近山顶的地方。
屋子宽敞又大,石砖的墙壁,黑瓦的屋檐,床上、桌子上、窗棂上积了很久的灰。
叶三四处转了一圈,急急忙忙和苏蕴说了声告辞,然后沿着山路连跌带滑走下了山。
山脚临着大湖,湖边水草深长,迎风舒展。
在山脚等了很久的云清扭过头来,朝他喊了一声,很黑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荡起。
叶三走到湖边,用一根细长的竹竿挑起石头下的蓝色长布,然后在风里用力晃了晃。
布条在风里飘了会儿,不多时,湖面上就传来一声悠长的喊声,“来咯——”
男人古铜色的手臂撑起竹竿,他很耐心又高兴地对竹排上两人介绍镇子,从打铁的铺子到卤水的豆腐,从每年的庙会到唱大戏的戏台,讲得热热闹闹,配合着竹竿划过湖水的哗啦啦声响,也显出一两分如画的意趣来。
镇子上的酒馆虽然叫酒馆,实际上什么吃的都卖,叶三要了两碟盐水煮蚕豆,在临街的桌子上捡了一颗丢嘴里。
旁边的桌子上,有喊一份干丝下酒的,也有叫一份茶泡饭配上油条的,油条是街头买的,热腾腾提过来,配上热腾腾的茶。
酒馆的老板见到两位小先生,送了两壶新的甜米酒,没什么劲头,甜滋滋的。云清伸出很白的手指在桌上认真拨蚕豆,叶三看了会儿,笑道:“我去买点东西,回头被褥要放上,灰也得扫一下。”
云清专注于眼前的盐水蚕豆,漫不经心答应了一声,等抬头再看的时候,叶三已经跑到横街的铺子上去了。
他在铺子上转悠了一圈,卖棉花和被褥的店老板拍着胸脯道能送上山,又急急忙忙拿出扁担和麻绳,道:“两位小先生的事情,就是今天别的生意顾不上了,也要让你们能安安稳稳睡好觉的。”
唬得叶三连连说不敢不敢,又说要去转一圈别的东西,这才晃悠晃悠从店铺里走出来。
沿街的店铺前都有几排石阶,黑色的屋檐飞挑在半空,脚下的石板路并不十分平滑,蜿蜿蜒蜒地向两头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