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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钢做的□□,
我扣好山桃皮裹的利箭,
上马前去厮杀。【1】
听到歌声,叶三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再次道:“剑。”
一柄长矛从右侧朝他甩了过来,叶三再一次斩断一根银光,再一次斩杀掉一个修士,再一次看见手里的武器,碎成了金属片。
他每走一步,都死一个人,他每出一次手,都断一把武器。
远处的美人敲响祭鼓,唱响战歌,而人间战场上,步步是血屠。
过了整整大半天,日头从东方上升到头顶,战斗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
侧翼的小卫队长看着人群中的叶三,摇头道:“拿起你的武器!草原上的男人,不能没有自己的武器!”
叶三头也没抬,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自语道:“是啊,我的剑。”
他的手腕有些发酸,于是他趁着奔跑的间隙甩了甩手腕。
他的剑呢?叶三环顾着混乱的战场与大片血迹,赤手空拳朝一匹战马轰了出去。拳头与战马的铠甲摩擦后,马的骨头迅速凹陷下去,他的手背上也尽数被摩擦出血痕。
没有剑,他自己做自己的剑。
他本就是血瀚海最锋利的武器。
汹涌的血气朝他鼻腔里不断钻去,他仰起头,忽地微笑起来,道:“我的剑……”
他的话没有说完,一道极端熟悉的声音,隔着无尽的人海,响了起来。
“叶乘风,接剑!”
时光在这一刻猛地静止,战场上一些动静都被放缓了无数倍,就连急促的鼓点也在这一刻停住了敲击的动作。
安多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滚滚直落。
叶三怔怔地刹住脚步,隔着汹涌的人潮和铁骑,在弥漫的血气里向北边看去。
他们隔着黑色的人海,在同一片青天之下,再一次相遇。
相隔十多年以后,他们再一次遇见了对方。
土坡上的年轻人,一头雪色长发沾满了泥浆和血水,浑身的衣物都有些脏乱,看起来非常狼狈,可那张脸,那双眼睛,无论他们之间相隔了多远的距离,叶三依旧认了出来。
云清抱着怀里的长剑,看向战争中央的叶三。
那双眼睛,他认得的。无论是当年的叶乘风,还是如今的叶三,在等了一年又五个月以后,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重逢了。
在这一刻,那些血色的过往迅速褪色。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只要我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够再度重逢。
哪怕模样身份都变换,但只要相逢,我们一定能够一起走下去。
无论他是李长空还是云清,无论他是三山主还是一个小小魅灵。
无论他是叶乘风还是叶三,无论他是青城山小师弟还是魔宗掌教。
云清看着人潮中的叶三,无声地笑了起来,无声地说道:我回来了。
叶三看着长风旷野里一头白发的云清,也无声地笑了起来,在血气里,他的笑容越发恣意。
“我也回来了。”他说。
从石桥村到上京,从青城山到漠北,从上辈子到这辈子。
从青山明月到故人白首,他们之间,原来从始至终不过这么短短几个字。
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1】《札木合的战歌》
第148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半透明的长剑在人潮上方划过,笔直地坠入滚滚烟尘中。
春天的草原上生长着无数细草,如今尽被马蹄踩踏,在泥地上留下了成片血水。流淌在草根的鲜血混合着武器的碎片,反射着一种惨烈光芒。
从血瀚海里走出来的人马遇到草原上战斗力最强的昭武骑兵,无可避免地陷入一场胶着战斗,尽管血瀚海坐拥无数魔宗功法,但生而能够修炼的人类本就稀少,遇上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则变作了一场原始部落与铁蹄之间的战斗。
有些粘稠的血迹在地表流淌,马蹄踏过血洼后,留下一长串红色的蹄印。空气中的血腥气一时浓郁得让人头皮发麻。
在长剑触碰到半空烟尘的时候,地面上的草叶猛地晃动起来,像是被天地中的长风撕扯着,几乎片片碎裂,飞扬到天空中。
它们以一种低缓的节奏摇晃,像是朝着某个方向低头拜服,在长风汇聚的终点,叶三提起他的长剑,手指触碰到剑柄的一瞬间,剑刃微微颤抖起来,发出一声悠扬清越的长鸣。
水一样的剑光瞬间亮了起来,将藏在阴影下的凌乱草叶都照得根根分明。
叶三轻轻握着剑柄,带着点安抚意味般弹了弹剑刃,伴随着风息,他的衣衫在风里极猛烈地飘摇起来。
不远处的土坡上,云清的长发在风里丝丝缕缕扯动,像是天空中极浅淡的云丝。
叶三无声地笑了笑,他向四下看了一眼,扭头走进了战场。
背后站着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坏,事实上,从石桥村到上京,叶三早已经习惯有人站在他的背后。
无论哪一场战斗,他们都没有分开过。
哪怕叶三并不需要有人站在后背来拯救他,但是这事和武力无关,只是一种简单的习惯。
所以他在熟悉的目光里,哪怕身处刀光剑影的战场,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骑在黑马上的将领忽地抿紧了嘴,从开战到现在,他内心的不安越发浓重,于是他抬起头来往战场里的叶三看去,摇头道:“您并不是血瀚海里的大人,一个汉人为何要插手草原的事务?这就是大翊的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