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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栖下意识一紧张,然而柳戟月喊的却是另一人:“明遥。”
“夜深了,朕让羽林卫送你回府。”
“好啊好啊。”明遥蹦跳着从楚栖身后钻出来,有羽林卫护送,安全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明丞相不会多说什么。
但明遥还没有忘记兄弟情义,于是勾着楚栖肩膀道:“我和栖哥哥一起出来的,顺道再送趟敬王府吧。”
楚栖是时推拒,显得比较客气:“不用了,臣带了马车和侍卫——”
“不必。”柳戟月却道,“楚栖随朕回宫。”
“……”
楚栖硬着头皮发问:“这……这是为何?”
柳戟月盯着明遥的胳膊一点点从楚栖肩膀处挪下来,再被几个侍卫护送出去,神情也恢复了刚开始的轻松,他听到楚栖的话,微微蹙了蹙眉,像在寻找一个适当的理由。
最后找到了一个理由,他笑道:“护驾有功?”
楚栖瞄了眼柳戟月的手掌,觉得这话有点讽刺。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这是臣的本分,无论换作是谁,都会以陛下的安危为先……”
柳戟月听了,很是沉默了一阵,良久后,他才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如此,那便算你护驾失利好了,即刻入宫受罚。”
楚栖:“?”
“——今日敬王也留宿在宫中。”柳戟月说罢,便先行下楼了。
楚栖愣在原地,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废话!不正是因为敬王留宿宫中,所以他才可以逍遥自在地出来闲逛吗,结果海选失败,候选成员彻底得罪了人不说,连他自己也给搭上了。
不多时,罗纵领着数名羽林卫押送澜凝冰出去,外头的风光盛宴因没了澜凝冰最后的奏曲,只能不了了之,不明真相的客人喧哗了许久,直到看见羽林卫才哑了声息,闹剧才算正式收场。
楚栖被几个侍卫簇拥着上辇,刚掀开车帘就愣住了,他竟是与澜凝冰同乘。
车内再无他人,而澜凝冰作为险些犯了弑君大罪的刺客,居然身上毫无禁锢,甚至连武器——那把瑶琴都没有没收。
澜凝冰低着头接弦,见楚栖进来,还跟他打了声招呼:“哟。”
楚栖:“……”
楚栖觉得可能他掀帘子的方式不太对。
——还是说这就是他护驾失利的惩罚?
但澜凝冰并不见外,他一面熟练地修补着瑶琴,一面笑问:“我的才艺展示得如何?”
“蛮好的,就是你走错节目了,这里是‘舞林大会’,不是‘武林大会’。”楚栖面无表情道。
澜凝冰虽然并没完全弄懂他这冷笑话的意思,但还是爽朗一笑:“不必惊慌,我那朝你飞去那短刃只是试探看看罢了,没有真想害你的意思。”
楚栖心想我也把刀架你脖子上试试,仍随口问道:“你试探什么?”
“看看传说中皇帝的贴身影卫‘青黎卫’厉不厉害,顺便试试你们柳氏皇帝会不会武功。”
“‘青黎卫’?”楚栖疑惑地皱了皱眉。当朝禁军共八卫,屯兵京邑,负责保护皇帝与皇城安危,由太尉罗冀总管。但其中并没有哪一支名叫“青黎”,他也从未听说这个名号。
“你从何听来的?”
澜凝冰顿了顿,仿佛意外他见识短浅,轻哼道:“也是,青黎卫存在隐蔽,哪能是你这小小世子能知道的。”
“……”楚栖深吸一口气,“那请问大大乐师,你又为何知晓?顺便,要不是我替你求情,你现在应该已被那青黎卫打得不成人形了。”
楚栖说罢,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微妙,他虽在柳戟月询问时表现得小心谨慎,这时候提起倒有一种畅快的自豪。
但澜凝冰毫不领情,嗤笑一声:“柳氏皇帝哪敢动我性命?只是吃准你的回答,顺道卖个人情罢了,你还多半会因此觉得自己受到赏识——他们掌权的都爱这般装模作样。至于那两个青黎卫,嘁,我想跑,自然也跑得掉。”
“?”楚栖坐得离他更远了一点,“你的癔症有些严重。”
澜凝冰也懒得解释:“不久你就会知道了。今日闹得这么大,也许正中你们柳氏皇帝下怀,定雪之事是必定会倾力调查了。我看他对你似乎颇为器重,若是想借机拉拢,说不定还会将此事着手交由你去办,然后再让青黎卫将搜集到的证据恰到好处地‘透露’给你,让你毫无破绽地破案、升迁,以彰显知遇之恩,令你死心塌地。”
“………………”
楚栖真情实意道:“把你蒙眼的丝绫取下来,包头上吧,我怕你脑洞太大。”
“你不信啊?到时候看呗,我眼盲心不盲。”
“你眼根本不盲!”
澜凝冰沉默了一会儿:“半盲,其实也差不多。我眼睛畏光,稍见明亮就会刺痛难耐,故而以黑绫遮盖,再隐约从缝隙之中观得外面大致模样——不过黑灯瞎火的时候倒是很方便。”
楚栖打量了他一眼,姑且相信了这个说法。
正说话间,车辇忽然停下了。
罗纵在外请澜凝冰下去。
的确用的是“请”字,态度亦十分恭敬。
楚栖愕然地朝外瞄了眼,虽然夜里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但怎样都不可能是天牢。
澜凝冰低调地轻咳一声,竟摇身一变,恢复成受伤小美人的气质,抱着修好的琴款款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