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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栖:“……”
“是朕唐突了。”柳戟月眼神清澈礼貌,再次温和道,“楚卿不必放在心上。”
“……是臣冒失。”楚栖也客客气气地回道,仿佛他们方才的话题是在谈礼仪。
寂静数息后,柳戟月又道:“险些忘了正事,还是说说澜定雪吧。”
楚栖暗地里长呼了一口气,清咳道:“嗯。”
柳戟月侧坐在他的龙床上,思索了会儿,缓缓道:“这事儿说起来,要从三五月前讲起。”
“罗纵身为羽林卫统领,自然常在宫中当值。有段时间,朕却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盘问之下才知道,原是被一位风光楼的琴师勾去了魂。”柳戟月摇头道,“罗纵的风流韵事一向很多,朕却从没见过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样,不免有些好奇,正巧朕寿宴将至,便邀他让那位琴师进宫奏曲,朕也瞧瞧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楚栖心道你管的还挺宽,面上一副听得仔细的样子。
“于是澜定雪便来了,琴曲弹得是挺好,然而又是哀乐又是军曲,见到朕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自称姓澜,常驻风光楼,朕才忽然想起澜氏质子的存在,之后问了敬王,果然是他。”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澜定雪身份特殊,就算他在京中成家落户可以不告知东南澜氏,朕也起码得保证他不受欺负,换句话说,他的婚娶需有朕的旨意。”
楚栖忍不住道:“皇上赐婚,哪有做侧室的道理?但罗纵家中早有妻妾,若是休妻娶个男人,定会被天下人指点耻笑。”
“正是这个理,除非罗纵爱他爱到痴迷,可不顾流言蜚语,非要与他成亲;又或者澜定雪爱他爱到痴迷,可不顾流言蜚语,自愿做外室侧室,否则不论赐不赐婚,都是朕吃力不讨好。”柳戟月苦笑道,“不过显然,澜定雪心气高傲,不可能伏低做小。而罗纵那边,更是所有人反对。朕便要罗纵与澜定雪说清楚,若成不了就干脆散了。”
说到此处,楚栖脑海中突然有个疑惑一闪而过,但他没来得及细想,便听柳戟月又道:“就是在此时出的事。”
“六月十五那日,又是罗纵在宫中值夜,朕见他魂不守舍,便知多半是因为澜定雪,于是问他考虑得如何了?罗纵愁眉不展,最后倒是说他不想放弃,也与澜定雪许诺了终生,希望到时朕能为他们赐婚。”
楚栖心想一个花天酒地的人说出这话多半信不得,别的不说,他与澜定雪山盟海誓完,转身却瞧见了梦中的白衣佳人澜凝冰怎么办?
他便道:“陛下答应了?”
柳戟月微微一笑:“没有立时答应。朕那日闲来无事,决定出宫,去风光楼见见澜定雪,听他亲口说出的意思。”
楚栖:“陛下英明。”
这他倒是真情实意。
“——虽说其实是朕想看看那风光盛宴是什么样子,反正正好敬王留在宫里。”柳戟月狡黠地看着他。
楚栖:“…………”
——我刚夸过你!结果你还是为了摸鱼!好惨一敬王!天天被留下来加班!
楚栖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柳戟月笑意渐淡,眸光也沉了下来,“澜定雪奏完开场,便到了厢房中来。他见到朕时颇为意外,不过敌意比寿宴时减少了许多,可能为聊表歉意,还为朕重奏了一曲欢畅的琴乐。朕瞧他与罗纵眉来眼去,感情似乎也甚是不错,还真的仔细考虑了赐婚的事情。然而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死了。”
柳戟月蹙起眉道:“完全是突然而来的吐血、紧接着是七窍流血,不过片刻便倒下了。罗纵惊慌失措,朕也极为惊吓,只不过没有大肆声张,叫人封锁风光楼、通知敬王、以及封口。青黎卫查验一夜,只查出毒被下在琴弦上,但什么人做的却不清楚。因为似乎不是冲朕来的,敬王干脆建议不要声张。”
楚栖道:“就这么简单?其余全无奇怪的地方吗?”
“就这么简单。那日朕与罗纵去风光楼完全是心血来潮。”
楚栖也皱了皱眉,单从柳戟月的话中,他只能大致确定对方想毒杀的便是澜定雪,皇帝完全只是碰巧撞上,而想杀澜定雪的人里,又以情杀的可能最大。
但……他又不是搞破案的,这点知识还多半是从以前看的侦探小说里得来的。
总之还是不清不楚。
楚栖回想着柳戟月的话,陷入了沉思,殿内一时只剩下了沉默。
等楚栖梳理出了头绪,决定还是抛弃目击证人,前往案发现场看看时,他又忽地发现柳戟月再次面色苍白,捂着胸口微喘,艰难地呼吸着,却仿佛吸不上气。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楚栖心想可别这里也变成案发现场,连忙过去帮他拍背,顺便回头高喊道:“椿芽儿!来人!”
“是不是……要……下雨了?”柳戟月仿佛脱离了水的小鱼,虽然汲取到了空气,却呼吸不到肺里。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夜空中忽然劈过一道闪电,然后是隆隆雷响,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落。
要不是时候不对,楚栖估计会吐槽一句你这天气预报还是这么准,但他现在完全没这心思。楚栖顾不上礼数不敬,强拖着柳戟月上身,免得他倒下更加难以呼吸,一面骂道:“椿芽儿!人呢!死哪去了!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