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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很快,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那褐色的东西也露出了全貌。
如柳煦所想,那并不是一个玩偶,也并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更不是一个“人”——它慢慢的从床头上把整张脸垂了下来,在一片黑暗之中,柳煦只看到了它一双漆黑的眼眸,和发黑发黄的一身白毛,以及头上那一对褐色的、被掰断了的角。
这不是个人。
这是一头山羊。
柳煦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那一刻被吓到冻结了。
沈安行比他反应快,他见状,立刻伸出另一只没抓着柳煦的手,按着头上的床板,弓起身来狠狠的往上一顶。
柳煦只听到什么东西冻成了冰的咔咔声响,再然后,他就感到身上的床被突如其来的掀起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沈安行一把捞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就往旁边一跳。
柳煦先前一直在床底下,眼下已经习惯了黑暗,也能看清四周的东西了。
他这才看清,被掀飞了的那张床已经被沈安行冻成了冰,正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寒光。
沈安行本意是想把这头山羊也冻住,但守夜人是全员非人的怪物存在,山羊也不例外。他往前一扑,一个前滚就站了起来,毫发无伤,根本就没被冰挨着。
沈安行啧了一声。
他一手紧紧抓着柳煦,一手手上旋起阵阵虚无缥缈的寒风。
动用了冰山地狱的能力之后,沈安行周身就寒风四起,这阵寒风把他额前的发都吹得飘飘起来。因为在其他地狱动用了能力,搞得他脸颊边都冻起了片片冰霜。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也马上就要被冻上了。
柳煦紧紧贴着他,被眼前这位牛坑地狱守夜人的模样吓得都快失魂了。
牛坑地狱的守夜人果然不同凡响,和他们想的一样,这并不是个人类。
这是一头山羊。和这个地狱的情况一样,山羊站立着,穿着人类的衣服,但手脚却都还是蹄子。它身上的毛发黑发黄,头上两边的角都各被折去了一截。最为恐怖的是,它的脑袋后面,还连着另一个羊脑袋。
那个脑袋上似乎并没有角,就那么死气沉沉的低垂着,一片黑暗之中,柳煦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长在它后脑勺上的那个羊脑袋还有没有意识,是不是还活着。
山羊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沈安行。
好一阵无言的对峙。
沉默了半晌之后,山羊就幽幽道了句:“你是守夜人?”
柳煦:“……”
沈安行:“……”
……虽然知道应该是这样,但是山羊说起话来还是好恐怖啊!
柳煦虽然害怕,但他也不想拖沈安行的后腿。话虽如此,在守夜人面前,他也不能太莽。
他就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至少不能瑟缩得太厉害,也好给沈安行减轻点压力。
沈安行沉默了片刻后,就答了句:“是。”
“是吗。”
山羊简短的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似乎没什么感想。
过了会儿,山羊沉吟了片刻后,就又说道:“别在这里多待,我不喜欢别的守夜人。”
说完这话后,山羊就转过了头,离开了。
它一点都不想跟沈安行打,也似乎根本不打算狩猎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他们并没有触犯规则,还是别的什么。
山羊就这么离开了。它离开时,就转过了头。
和它的脑袋连接着的另一个脑袋就这么在柳煦和沈安行面前亮了相。那也是头羊,但这个羊头却并没有羊角,应该是一只绵羊。
绵羊的脑袋微张着嘴,也还睁着漆黑的两只眼睛,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在这两个脑袋的连接处,还有极其恐怖的针线痕迹。这些线缝的歪歪扭扭血肉模糊,把周围发黑发黄的白毛都染上了些许鲜血。
柳煦看得心里发毛,还是忍不住往沈安行身后缩了缩。
山羊就这么走了,走出门的时候还很温柔的记得帮他们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关门响。
沈安行一脸茫然,手上还旋着阵阵虚无缥缈的寒风,脸边也还结着片片冰霜。
山羊关上门走了以后,他才直了直身,收起了警备的姿势,也把周身的寒风给收了起来。
柳煦也悄悄松了松他,往门那边看了看,心里还有点犯怵:“真走了?”
“嗯。”
沈安行应了一声,随后,他眼角边就忽的一抽,嘴角也跟着抖了抖。
这些都只不过是微表情,他们周围一片黑,柳煦根本没注意到。他转过头,问沈安行道:“你看到它后面的那个了吗?”
“看到了。”
沈安行面色如常的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的片片冰霜肉眼可见的在随着能力的收起而慢慢散去。
然后,他便转过头看向了柳煦,又接着说:“它应该是旧时代的一头羊吧。听说以前那个时候,西方文化传进来时,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很多人相信那边的信仰。在西方文化里,山羊指的就是恶魔,那个时候也有点封建迷信,再加上可能那个时候还在打仗……”
说到这儿时,沈安行就突然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可能它那个样子,就是被深信只有这么做才能好运的人弄的。”
柳煦一想到它那个惊心动魄的伤口,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嘟囔了句:“封建迷信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