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的是“你什么打算”。
    这让焦阳先是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什么。
    他抬眸，看向林雪，心底积压的事情，突然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他想要倾诉，想要发泄。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特么现在也想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打算。
    他放不下唐晚晚，却已经和燕雅茹有了纠缠。
    做不到把她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甚至于，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他这个男朋友，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可以说么？”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但这一刻，这的确是他心底最想问的。
    他可以向她倾诉么？
    他们之间的身份是上级和下属，再宏观一点来看，她是万众瞩目，受人拥戴的王爵夫人，而他，只是一介平民。
    可这两年来，她给他，甚至是公司里的每一个员工带来的感觉都是，她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
    “当然。”
    林雪点头，不等焦阳开口，她蹙着眉头道。
    “燕家二老已经在赶来的飞机上，今天晚上八点多落地，我听说，他们似乎对你和燕雅茹的关系不太赞成……”
    看到焦阳陡然暗淡下去的脸色，林雪不自觉的收了声。
    这对于向来骄傲的焦阳，无异于一记沉重的打击。
    不用她把话说透彻，他就能知道，燕雅茹的父母，为什么不赞成他们的关系。
    原因很简单，和唐文山一样。
    就算是他再努力，再拼命，却还是跨不过横亘在他和燕雅茹之间的差距。
    她是燕家的大小姐，名下随遍一处资产，都比自己全部的身家，都还要高出几倍。
    他配不上她，一如他配不上唐晚晚一样。
    这一刻的焦阳，觉得自己真是无比的可笑。
    什么放弃唐晚晚，退而求其次的择一个身边的人，相携到老。
    如今看来，却是这般的荒唐。
    大概是察觉了焦阳情绪上的动荡，林雪忙开口，“焦阳，你要相信自己，金钱可不是评判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他们并不了解你。”
    然而，林雪的话，对他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
    他蹙眉，摇头，语调带着自嘲。
    “我了解我自己。”
    一声叹息，随后是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
    最后还是林雪，好似想起什么似得，快速开口，打破了沉重的宁静，“我叫你过来，可不是打击来的。燕雅茹联系过我了，她让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找她，她会处理好一切，她父母，燕氏，还有她自己。”
    焦阳一愣，随即，就听到林雪继续往下说。
    “她还特别交代，让你好好处理唐家那边的事情，不用担心她，她都能理解。”
    燕雅茹让林雪转达过来的嘱咐，并没让焦阳的心头轻松多少，反而倒让他像是被拷上的枷锁。
    在她最困难，也最无助的时候，却还在处处为他着想，为他考虑。
    她这么好，这么坚强，他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让她伤心？
    “她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
    他问。
    “因为……”
    林雪叹了口气，显然也是在为两人的感情感叹，“她不敢面对你。”
    不敢面对你，因为害怕你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
    不敢亲口个告诉你，因为害怕你会露出不耐烦，燥郁，或者满不在意的神情。
    不敢接你的电话，怕自己好不容苦苦筑起坚强，因你的一句放弃，瞬时崩裂。
    沉默。
    内心好似有千百只手，在狠狠的搅荡他早已波澜四起的内心。
    此刻的他，玩若是一个溺水之人，捂住的挣扎，张口，却喊不出声音。
    林雪立在一旁，跟着担忧，却不知道该怎么相劝。
    焦阳不记得，那天他是怎么离开的顶层，又是怎么离开的杜氏实业。
    他只记得，最后林雪对他说了一句，“爱情，勉强不来，如果真的很累，那就放弃吧。焦阳，记住，长痛不如短痛，长久的痛苦，会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他也明白她指的是谁。
    爱而不得，害惨了多少可怜的有情人？
    唐晚晚算一个，还有故去的柳诗萱。
    因爱生恨，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林雪是在提醒他，若是真的没办法忘掉唐晚晚，给燕雅茹全心全意的爱，那就放手。
    哪怕现在放开，会伤的她鲜血淋漓，满身伤痕，也好过她在漫长岁月里，一点一点，把自己折磨成令人可怖的模样。
    ……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再去医院，更没去找燕雅茹。
    他缩在自己那个小，却亮堂的公寓里，把所有的窗帘紧紧的关闭。
    他用叫餐软件，要了几捆啤酒，每日在房间里饮酒抽烟，纾解烦闷。
    不是不关心，只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管是医院那边，还是燕氏，只怕都是一个最不收人待见的人。
    燕雅茹的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唐晚晚亦然。
    七天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吃饭，也终于，在第七天的早上，胃部绞痛不已，昏倒在地。
    也多亏了宋瑶还记得他的生意，特意组织了项目部门的成员，前来给他庆祝。
    发现了到底昏迷的焦阳，及时送往了医院。
    ……
    医院里。
    唐晚晚和万秀珍，轮流守在唐文山的病床前。
    那天早上昏迷过过，唐文山就一直没有醒来。
    经过检查，才知道，因为情绪的激烈起伏，导致唐文山病情恶化，现在已经演变成了iii型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按着医生的解释，大概就是血液通过内膜列处进入主动脉壁，在主动脉壁内形成了血肿，雪肿扩大时，将主动脉壁中层剥离成为内，外两层，最后形成为主动脉夹层动脉瘤。
    这个病情异常凶险，发生夹层动脉瘤后24小时生存率仅40％,1星期生存率为25％,3个月生存率仅10％……
    不仅如此，这个病的手术成功率也是非常低，即便是有幸通关手术，术后的生存率，也不容乐观。
    更何况，这个手术极其复杂，别说国内，全世界有手术经验的一师都没几个。
    不敢随便做手术，可不做手术，人也活不成……
    眼看唐文山发病已经接近一个星期，万秀珍和唐晚晚，每一天都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