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得知的身世，让她心里百味杂陈。她同意妈妈受过的苦，同情爸爸忍耐的岁月，同情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来历。
    那个种下种子的男人，一定是个可恶的混蛋，不然怎么会对妈妈做出这样无耻的事？那她的存在呢？不也成了可耻的存在？
    她死死咬唇，咬得唇瓣都破了，身子抑制不住地发如抖。
    “你和你妈一样，是贱货，卖的，脏货。”池珍坐下来，像牛一样喘着粗气，瞪着顾安安。这些年来生活的不满，以及一直没能在顾家辉的心里取代安安妈妈的嫉妒之心，全都发泄到了顾安安的身上。
    “你还骂。”一名女警大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人家小姑娘被你骂成这样子，一句话也没回，你是遇她，要是我……我非得……”
    “警察还想打人啊？她就是烂货，她是小姑娘吗，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了！”池珍挑衅道。
    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顾安安没有抬头，她捂住了脸，肩膀紧缩。真想找个蛋壳，自己钻进去……
    池珍倒是抬头了，后面的骂词都噎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霍云琛盯着她，眼神能把她给撕烂了。
    “保释顾安安，并且以虐待罪正式起诉池珍。”律师走上去，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女警的桌子上。
    “签字走吧。”女警巴不得赶紧把池珍关黑屋子里去，她的耳朵都要听得烂掉了。
    顾安安从指缝里看了一眼霍云琛，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傻不傻？”霍云琛满唇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用手指往她的眉心狠戳了一下。
    顾安安慢慢地往他的身前靠，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动地靠着。
    天大地大，她渺小如尘，好在还有霍云琛肯伸出手，在恶毒的咒骂声里把她捞起来，让她依靠。
    “说了多少回了，除了我，没人值得你哭。”他扳起她的小脸，手掌粗鲁地从她的脸上抹过去。
    “你有说过吗？”顾安安吸了吸鼻子，问他。
    “没说过吗？”霍云琛反问。
    顾安安抱住他的腰，小声说：“霍云琛……我会不会有一天失去你？”
    若他知道她的身世，他的家人知道她的身世，一定会嘲笑她的吧？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挺直了腰，理直气壮地说她够坚强？
    “乖一点就不会，不乖现在就给我滚一边去。”霍云琛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我忙死了，还要来接你。”
    “对不起。”顾安安小声道歉。
    “走快点。”霍云琛把她拖近来，搂住了她的腰，“你一直飞扬跋扈的，居然这时候道歉？就叫这么点事就把你吓到了？”
    顾安安咬着唇摇头。
    “顾安安，你的嘴巴也只能我咬。”霍云琛捏着她的嘴唇往外扯。
    顾安安被他扯得眼泪哗啦啦地落。
    在她人生最黑色的时候，撞上了她原本觉得是深渊的霍云琛。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霍云琛不是深渊，他是亮光……把她从最冰凉的渊底，一点一点地拽了上来。
    就在刚刚，她看到站在面前的他的时候，突然觉得失去全天下，也不想失去他了。
    “还哭……”霍云琛拧拧眉，把她摁进了怀里，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别哭了，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是不是每天晚上放的水放少了？今儿晚上我给你多放点，淹不死我，我又弄晕你。”
    顾安安听他说浑话，挥着小拳头在他的背上打，轻轻的，舍不得用力……
    “云少，时间要到了。”聂新提醒道。
    霍云琛把顾安安推上车，低声说：“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我又得换衣服了。”
    顾安安睁着红通通的泪眼看他，衬衣上全是她的眼泪汗水还有鼻涕。
    “我让人送去酒店，就在酒店换吧。”聂新立刻做了安排。
    顾安安用袖子擦脸，小声说：“我给你洗衣服。”
    “嗯，你也就能做这个了。”霍云琛随口说道。
    顾安安又抹眼睛，“明明还能洗袜子。”
    霍云琛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拍她的脑袋，“好好洗，洗干净。”
    顾安安想笑，但是笑不出，勾着小脑袋，轻声说：“你把我放在路边，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然后你又去找人打一架，我又来保你？”霍云琛讥笑道：“你和她打架，也不嫌低了身份。顾安安，以后你拿出打架劲头好好洗袜子就行了。”
    顾安安捂着嘴摇头，“不打架了。”
    “不是还会挥菜刀？”霍云琛也摇头，顾安安凶起来，真的挺凶。但真的想像不到她挥着菜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泼辣！
    车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助理已经拿着衣服在这里等着了。霍云琛带着顾安安上楼，扭头看向一身脏兮兮的她，沉声道：“去洗干净，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今天要发这么大的火，要和她拼命。”
    在路上霍云琛就想问了，顾安安的样子不像之前和池珍起冲突的时候。那时候顾安安只是愤怒，但是今天看她的表情，很是悲伤。
    顾安安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能说吗？
    说了会成笑话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种下的一粒种子，那个人还是个无耻之徒。
    真是羞耻啊！
    她埋头走进了浴室里，飞快打开凉水冲洗，让自己冷静下来。
    霍云琛把脏衬衣丢过来，靠在门边看她。
    娇小的身子上有很多痕迹。他吻过的唇痕，还有池珍掐过的新鲜指印，每一处都让他情绪复杂。
    “不说吗？”他走过去，抓起沐浴球，在她的背上轻轻擦拭。
    顾安安一直想心事，居然不知道他还没走，此时就在她身边！她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抱住自己。
    “抱什么，手放下。”他命令道。
    顾安安的手慢慢垂下去了。
    霍云琛拿起沐浴露瓶子，直接往她肩上倒。沐浴球一擦，泡泡飞快地膨胀了起来，大团大团地往下滑。
    “跟我说，什么事发怒。”他垂着眸子，慢慢地给她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