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他知道吗？”靳仪立刻问道。
    “怎么？四年了，你还没有追求到他？”顾安安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问道。
    “安安，你是误会了吧。”靳仪看着她，慢慢牵出一个笑容，“他只是我的雇主而已，叫声表哥都是他给面子。这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安安很佩服她，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强大到让人震惊。
    这位生活里的影后，远比好莱坞的影后强，她能把谎言过成真实，把虚伪过成正义。
    “她们是我的小病人……”靳仪弯下腰，让两个孩子向顾安安打招呼，“叫阿姨好。”
    两个小乖乖偎在靳仪身边，乖巧地向顾安安问好。
    “阿姨好。”
    “你们好，我是顾睿，请多多关照。”顾睿小绅士一般拉住小姑娘的手，行吻手礼，再上前一步，抱了抱小男孩。
    “他好乖啊。”靳仪的视线黏在顾睿的身上，微笑着说道。
    “还不错。”顾安安拉着顾睿就走。她讨厌和虚伪的人说话，费神，还恶心。
    从表面上看，靳仪是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但正是那些藏在笑容后的恶，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寒。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表面凶恶的坏人，而是对你满脸笑容，却痛下杀手的混蛋。靳仪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艾维，爸爸叫我们过去。”奥维利亚过来了，拉着她的手往桌前走。
    靳仪往窗边看，顾家辉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在一起，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位先生是你朋友吗？男朋友？”
    “对他你也有兴趣吗？”顾安安笑着反问道。
    “安安，我只是问问而已。”靳仪拧拧眉，轻声说道：“我没有恶意。”
    “嗯，我知道的。”顾安安耸耸肩，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回走。
    靳仪站着不动，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靳医生，那是谁啊？”靳仪同行的女朋友找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窗边看。
    靳仪沉默了几秒，小声说：“一个老熟人。”
    “挺漂亮的。”朋友赞了一句，转身从自助餐台上拿了一个纸杯蛋糕吃。
    靳仪拧拧眉，脸上滑过一丝不悦的神情，“漂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能啊，现在好多女人拿着漂亮当饭吃。”朋友笑着说道。
    靳仪的脸色更难看了，此时她见到怀特起身会顾安安拉开椅子，顿时兴趣更浓了。
    “你怎么盯着她不放……啧啧，又是外国老男人！现在的女人好崇洋媚外啊，这么年轻，怎么也找外国老男人。”朋友感叹道。
    靳仪笑笑，不屑地说道：“因为想过更好的生活，自己没本事，当然就要靠男人了。”
    “哎，这样的女人真是的，轻骨头！我看，过不了几年就得离，不离也会出去偷腥。”朋友蔑视地撇了撇嘴角。
    靳仪笑着推了她一把，“你最爱国，最有出息。”
    “靳医生，你为什么对谁的追求都不搭理，王院长可是对你情有独衷呢。你也三十多了，不着急吗？”女人好奇地问道。
    “我急什么。”靳仪的视线还是盯着顾安安，轻声说道：“我要嫁，那就嫁最好的男人，绝不委屈自己，也绝不让人抢走我的最好。”
    “你在说谁啊？”女人转头看靳仪，一脸好奇。
    “最好的男人哪。”靳仪笑笑，盯着顾安安不放。她居然回来了！那个外国老男人是她什么人？相好吗？最好是相好！
    “喏，真的来了个最好的男人。”女人眼睛突然一亮，看着门口兴奋地说道。
    靳仪飞快地转头看，只见大门口来了一群人，全是年轻男女，最后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气场满满，眉眼中是混血的俊气。
    确实很不错，能和霍云琛比肩了。
    顾安安也看向了门口，微微一楞。是赵思思那群同事们来了！
    “嗨，怀特，顾主编你们两个怎么能悄悄约会。”赵思思看到顾安安，立刻扑了过来。
    “女士您好。”顾睿仰着小脸向她问好。
    “哇，小帅哥，你好啊。”她一把抱起了顾睿，不由分说地亲他的小脸。
    顾睿嫌弃地抹了把脸蛋，大声说：“你是位淑女，不可以随便亲吻男士。”
    “什么男士，你还是个小屁孩呢。”赵思思继续抱着他亲。
    几个女同事都围过来，嘻嘻哈哈的，每人都往他脸上吧唧了几口，叭得顾睿小脸红透了，一个劲地求饶。
    顾安安看到最后走过来的姜云霆时，隐隐猜到，这事是姜云霆安排的。
    那么，他的目的是——阻止怀特求婚吗？
    还是，仅仅出于对员工的关心？
    “怀特，今天是小仙女的生日，你居然不告诉我们。”赵思思把礼物给了奥维利亚，看着怀特娇嗔道：“幸亏我偷听到了顾主编订礼物的电话，不然都要错过了小公主的生日聚会。”
    “谢谢。”怀特看了看顾安安，眼中隐隐滑过一丝沮丧和失落。
    顾安安知道，怀特肯定以为是她安排的。也好，她不想和怀特的关系变得复杂。若能不戳穿这层纸，还能让怀特退回原来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我请客。”姜云霆直接坐到了顾安安的身边，笑吟吟地说道：“但是话说在前面，明天要参加峰会采访的人，等下九点必须退场。”
    “啊啊啊……我可以不去采访吗？”赵思思急了，搓着手央求顾安安。
    “可以！”顾安安立刻点头。
    赵思思摇晃坐在她膝上的顾睿，连声尖叫，“盼盼，你妈妈好棒哦。”
    “安安女士是最棒的。”顾睿挺着小胸膛，竖起了大拇指。姜云霆笑笑，并没有阻止她。
    赵思思正乐得合不拢嘴时，顾安安又说话了，“你还可以以后都不来公司了。”
    “好厉害。”赵思思垮下脸，冲着顾睿吐了吐舌头。
    “安安女士最厉害了。”顾睿手掩着小嘴，嘻嘻地笑。
    赵思思非常活跃，把气氛调动得格外热闹，反正是亲子餐厅，不介意稍微闹腾一点。
    顾安安很喜欢眼前这群同事，和以前的兰采视频相比，这群同事简直个个都是天使！他们不问她的过去，也不在意她是单亲妈妈的事，尊重她，服从她，喜欢她。
    “顾主编，我们喝一杯。”赵思思双颊沱红，过来给顾安安敬酒，“你是我见过的，最老实好骗的领导，你一定要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啊。”
    顾安安轻笑，举起杯子，爽快地和她干了。
    “安安哪，你都喝了六杯了。”顾家辉心疼她了，这一轮一轮下来，顾安安会醉的。
    “不行啊，伯父，和思思喝了，还得和我喝啊。”又一名同事于海过来了，非要和顾安安喝。
    “明天上班呢，都醉了，谁干活？”顾安安摆手，她也确实喝不下了。
    “反正明天谁也不许让顾主编干活，我全包了。”于海用力拍胸脯，咚咚咚地响，大声下保证。
    “行了，我给她喝了。”姜云霆很自然地接过顾安安手里的酒杯，和于海碰杯。
    这是大老板呐，大老板肯和他们这群小职员混在一起喝啤酒，已经很给面子了，于海还敢逼着顾安安喝酒吗？不敢！他乖乖地喝光了酒，溜回座位上坐好。
    “其实我们应该去吃烤肉！”赵思思跳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这种天气，应该吃烤肉，火锅，喝二锅头！”
    “你这个小疯婆子，又不是你过生日。”顾安安忍不住拧她的屁股。
    “拧啊拧啊，把我的屁股拧肿一点，拧得像顾念编的屁股一样性感，走路的时候这样、这样……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全在偷看，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我全看到了！”赵思思夸张地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指着那群男同事嚷嚷。
    “赵思思你喝醉了。”于海把赵思思拖过去，不好意思地朝顾安安笑笑。
    顾安安趴在座位上笑，指着他们说：“你们这群混蛋，再敢看的，统统给我交钱！”
    她也有点醉了！
    姜云霆扶住她的腰，温柔地说：“行了，别喝了，明天还有峰会的事要忙，都回去休息。峰会完了，我请大家好好狂欢。”
    “是啊，盼盼要睡觉了。”顾安安挣开他的手，抱着顾睿用力一站。
    “安安小心。”姜云霆扶了她一把，她抱着顾睿一起跌进了姜云霆的怀里。
    “碰着了？”姜云霆笑着问。
    “没有，对不起……”顾安安尴尬透了，赶紧把顾睿往顾家辉怀里一递，扶着桌子站起来。
    赵思思带头起哄，“我就说嘛，大老板怎么会这么给面子！是给顾主编面子啊！”
    顾安安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推着顾家辉就走。
    “你的车取回来没有？”顾家辉问她。
    “没有，得换配件。”顾安安很郁闷，还是新车呢，底盘就坏了，排气管也掉了。她就不应该图便宜，买个停产的型号，配件都不好找。
    “我送你们。”姜云霆跟过来了，从顾家辉膝上抱过已经昏昏欲睡的顾睿，推开了餐厅大门。
    凉风扑面而来，顾安安猛地打了个哆嗦，脑子里却更晕乎了。她有四年没沾过酒精了，今天晚上她居然喝了满满七杯！
    姜云霆先把顾睿和顾家辉爷孙俩抱上车，最后来扶顾安安。
    “我好得很。”顾安安推开他的手，双手捧了捧烧得发烫的脸颊，小声笑，“大老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随和的大老板呢。”
    “珍爱优秀员工，以榨取最大利益。”姜云霆笑着说道。
    顾安安晕晕乎乎地看了他一眼，跌坐进车里面，低喃道：“爸，霍云琛要是有他一半温柔就好了。”
    她说得很含糊，顾家辉正忙着把顾睿搂好，免得车开动后他碰到车窗，所以没听到顾安安的嘀咕。
    姜云霆扭头看了看顾安安，发动车往雪地里开去。
    顾安安靠在顾家辉的肩上，眸子眯着，神思涣散。雪停了，车窗外面一片素白。记忆里，鼎市从来就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不是全球气候变暖吗？怎么我们这里越来越冷？”她吸了吸鼻子，闭紧了眼睛。
    姜云霆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我们安安从来不喝酒的呢，她真喝醉了。”顾家辉轻叹。
    姜云霆抬腕看看表，低声说：“我买杯醒酒茶给她。”
    顾安安都听着呢，悄悄往顾家辉脚上踢了一下。
    “不必麻烦大老板了，我回去给她煮一碗就行。”顾家辉会意，赶紧说道。
    车到了小区门口，姜云霆原本想送他们上去，但顾安安却抱着顾睿钻下去了，招呼着顾家辉一起向他道谢。
    “大老板谢谢您，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您看，这么麻烦您。”顾家辉向姜云霆点头弯腰，连声道谢。
    父女两个都没有要请姜云霆上楼休息的意思，姜云霆也很认趣，笑了笑，开车离开。
    “安安，他有女朋友吗？”顾家辉看着他的车远去，忍不住问道：“他还不错呀。”
    “妻妾成群。”顾安安懒得多说，索性撒了句谎。
    “那就不行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这样……”顾家辉连连摇头，十分失望。
    顾安安脑子里闪过霍云琛的脸，心脏抽痛了一下。那个人倒不滥情，他就是太专情了，这么多年都念着梅嫣。
    “那……你还想着霍云琛啊？”顾家辉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她。
    “爸，咱们能不提他吗？”顾安安的脸一下就板起来了。
    “好，不提，咱不提。”顾家辉连忙道歉。
    顾安安心里头胀得慌，用力揉了揉，从他膝上抱起顾睿，大步走进了房间。头晕脑胀地把顾睿安顿好后，自己跑去浴室洗澡。
    “咦，爸，没有燃气了吗？”她洗了一半，水突然变凉了，冻得她连打喷嚏。
    这一身还全是泡沫呢！
    “啊，没有了吗？”顾家辉出来看了看，用力拍额头，“还真没了，我去交。”
    “我去好了，你在家呆着。”
    顾安安赶紧胡乱擦了几下身上和头上的泡沫，套上大羽绒服，抓着燃汽卡去小区的便民机上交费。
    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她抱紧双臂，走三步打个喷嚏，响亮得整个小区都能被震醒了。
    “该死的。”她用力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此时体内的酒精才是最疯狂的时候，她看前面的树都是双重影，房子都在晃动。若此时跑出来一个抢劫犯杀人犯，她都没有还手之力。
    四周很静，风声，她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踩在积雪上的吱嘎声，声声让她紧张。
    跑了三百多米，终于到了便民交费点，她匆匆插卡交费，掉头往回跑。
    台阶下有一堆雪，极深。她一脚踩下去，棉鞋卡里面了，拔出脚，鞋子里雪里，光脚丫子在刺骨的冷风里。
    “啊！”她恼火地叫了一声，用力在雪里扒拉了几下，把棉鞋挖出来了。
    里面全是雪渣子，脚塞进去，冻得一身直哆嗦。
    “臭雪堆。”她气不打一处来，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雪堆上面。
    雪花四溅，棉鞋高高地抛起来，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远远地落在雪地上。
    “啊啊啊！”顾安安要疯掉了，她单脚跳了几步，感觉脚丫子在迅速结冰。
    不管了，撒脚跑吧！她一咬牙，光脚往雪上狠跺了几下，奋力往前跑。
    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鞋。
    顾安安眯了眯眼睛，抬头看。
    霍云琛握着她的鞋，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