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戏后
王朝宗在无可奈何之中逼出了两句勉强同情的话。“陆员外,我也相信你不曾干过这件事。不过聂大人所讲的两点,的确也不容易解释……”他的目光看到聂小蛮脸上,似希望聂小蛮能给予一个可以转还此事的表示。
这时景墨觉得聂小蛮的眼睛好像向王朝宗眨了一眨,这里面明明有一种暗示,不过一时间,景墨解释不出它的性质。
陆全福又回头来向聂小蛮拱拱手,急促地道:“聂大人,求你别误会。我的确不曾打死湘儿,打死她的人是谁,只要能查明白,我一定重重酬谢。大人,求你……你千万不可误会。”
聂小蛮回答的话的语气已转缓了些:又道:“那么,你须得讲实话,把这两个疑点解释清楚才好。”
王朝宗的紧蹙的眉毛松散了些,顺水推舟似地道:“对,陆员外,只要你能把这两点解释明白,那就没有你的事。
陆全福的目光又垂下了,一只右手在捻着袍子的钮子,想了想才说道:“哎哟,这个……这个……我不能解释……”他似咽了一口唾涎,突然又仰起目光来瞧着王朝宗。他又减低了些声音。“那个,王典史,那第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总可以想法子证明白。那……那第二点我真是没法解释。我的确不曾下车,我……”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来找,陆全福的语声受了障碍,自然不能继续。景墨一看进来的差人的表情是要找自己的,为了不影墨小蛮问话的效果就起身去接洽。景墨出去之后,看着来的却有些眼熟。这分明是自己的小蛮之前打赏过的那个茶博士,看来再巧没有,实际上自己并没有越阻。
那茶博士点头哈腰地说道:“客爷,是你?我要找老爷……要找聂大人。”
景墨觉得这茶博士未免也太机灵了些,就含糊地应道:“他现在没空。你怎么能找到这来?你叫什么来着?”景墨心想这陆员外太过嚣张,小蛮步步为营好容易把他的气焰,心机,防线,都几乎完全攻破了,现在真的不是接待这茶博士的时候。
“我是阿根……我刚才找到大人府上去,听道大人也许在应天府这里……进来时我说要找大人,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景墨心想,赏金的效力果然不小,这茶博士得了上次的好处,居然如此卖力起来。
“阿根?你是不是得着什么消息了?”
“是的,请告诉老爷一声,我找他。我现在得走了,我要是溜开的时间久了,被发现可就糟糕了。”
景墨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便把阿根送走,站起来走到聂小蛮旁边,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聂小蛮似乎早也猜到了八九分,一听景墨的禀告,表情上非常兴奋。不地,他此时还不想轻减陆全福的压,于是,说完之后又冷冷地看着姓陆的。
姓陆的却陷入了一种混乱的不自知之中,似乎对聂小蛮给他制造的压迫感不再有反应。这种情况让人觉得颇为不解,要么说或者要么不说,面姓陆的却好像陷进另一种不可知的麻烦之中。
小蛮终于向王朝宗点了头,王朝宗就走近去。聂小蛮附着他的耳朵道了几句,便向景墨招招手,首先向房门出去。
景墨跟着小蛮走出了应天府踏上马车以后,聂小蛮用着敏捷的动作踏入马车的车厢里,那紧张的状态依旧没有消逝。
他问景墨道:“此刻你身边总带着武器了吧?”
景墨应道:“是的,这是你书桌抽屉里的那支火铳。你想那个叫阿根的茶博士会不会已经看见了刑玉强?”
“大概如此。你身上还带着现银吗?几钱的碎银子就行。”
“有,我有二两现银,是不是付给那个阿根的酬报?”
“是的,我不曾多带现银。这家伙就为了我的许诺而如此努力,自然要现开销的,银号的兑票他也许不相信。”
这时马车的速度很快,几乎要超过正常的限度。景墨的神经也紧张到了相当的程度。
景墨又问道:“你想这刑玉强可就是凶手?”
聂小蛮答道:“那还难讲。但根据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而论,这个人确是这一出戏中的一个主要角色。”
因为情形的紧张,两人都不再多说话。马车驶到了连溪的侧门前停住。聂小蛮又戴上那大黑笠,粘上了假须,重新作一次临时乔装打扮。他走进了客栈的门,他的右手插在藏青色的短褂口袋里,目光便不时向左右流转,保持一种高度的警戒状态。景墨跟在后面,自然也小心翼翼。两人在楼梯间门前站了一站。这时候从楼上又有人下来,来人约有六七个,景墨也曾仔细观察,不见有什么可疑角色。不过既然小蛮可以化妆,难道对方就不换改扮吗,景墨也不敢十分大意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打量了一下。
上楼之后两人就走出来,一直到那甬道的西口,恰巧见那叫阿根的茶博士走过来。聂小蛮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阿根倒反而呆了一呆,显然聂小蛮的乔装打扮真有些效果。聂小蛮拉着他到起先几个人谈话的转折处,便低声交谈。
聂小蛮道:“阿根,我就是聂小蛮。你已经看见了他吗?”
那叫阿根的向聂小蛮端详了好几下,才点头应道:“是的,老爷。他已经改了装。他本来是穿曳撒的,我刚才见他,他穿着一桩深蓝的毛料袍子,头上戴一顶黯色纯阳巾……”
聂小蛮不等他讲完,眼睛里好像进出火花,急迫地问道:“嘴唇上是不是还有短须?还戴着……?”
“对,老爷,你也看见他了吗?”
聂小蛮不答,突然探头向转弯处望了望,随即又回过来。景墨的心头也突突乱跳。原来先一次,自己、小蛮还有这茶博士在这里谈话时,那个大摇大摆的人,就是刑玉强,也就是发铳打聂小蛮的人。因为这案子的发展,似乎已从复杂而趋于简单,同时也由悬疑而进入紧张和危险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