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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府医者本身就是圣人专指给寿阳王府的老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保住了寿阳王的命。
刘淳熙一直守在寿阳王的病床前。
府医、老管家和护卫轮流进来照顾寿阳王,劝了几回,让他去休息,他只摇头。
下半夜寿阳王终于退了烧,沉入梦乡,众人这才安下心来,见刘淳熙仍不愿离去,执意照看,便安排好一切,留了护卫和小厮在耳房候着,其他人先去休息了。
刘淳熙这一天经历了两次大的情绪起伏,又亲手杀了一人,整个人到现在仍然无法完全平静。
他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保护他胞姐。
这是第二次。
刘淳熙坐在桌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寿阳王,彻夜难眠,他什么也想不了,只盼着寿阳王这次吉人自有天相,早点康复。
天将亮时,刘淳熙才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睛发现寿阳王的被子歪了。
他起身走过去帮寿阳王把被子重新盖正掖好。
——单说他脸上的面纱,他在你面前摘过吗?你没看过他的脸吧?
——你要是看过,绝不会怀疑我说的话。
刘淳熙盯着寿阳王脸上的面纱,脑海里突然蹦出了那人说过的话,不由顿住。
他心中天人交战,神使鬼差一样,伸出手去轻轻的揭开了那层面纱。
若说相识这些年他从不好奇寿阳王的容貌,那是假的。
只是寿阳王不给他看。
他在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寿阳王会是什么模样。
是毁容了,长残了,另有故事,还是容貌俊美惊人,神仙般超凡脱俗?
怎样的相貌他都想过,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容貌。
俊美惊人是真,线条绝美是真,和冠绝京师的左相家长公子七分相似也是真。
——你最好永远不要见到他。
——他性格比较恶劣,从小就喜欢玩弄人心,视外人如草芥……
刘淳熙重新把面纱给寿阳王戴好,退开了几步,怔怔出神。
原来寿阳王很久以前就把真相告诉他了,只不过没有直说,是他太蠢,身在瓮中,没有意会到寿阳王的言下之意。
换成以前,刘淳熙转头走就走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年过弱冠,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小子,他这些年和寿阳王走得太近,甚至牵连到了长乐侯府。
他打着借势的目的,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寿阳王正好继续看他笑话,拿他取乐。
唯今之际,恐怕只有想办法把长乐侯府和寿阳王府剥离,才能免去一灾。
寿阳王极聪明,又擅算人心,这件事不能急,还不能让寿阳王察觉。
他如此这般想了又想,终于确定了一条最佳的计策。
至于左相家长公子所说的那句“你就敢肯定,他对你没有任何非分的企图”,他惊过之后也只当有听没有见。
怎么可能呢?
他虽然没有意中人,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喜欢一个人最起码也应该百般对他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怎么可能是一直欺他骗他瞒他耍他呢?
再说,他也不敢妄想。
他和寿阳王,一个是新晋没几年的国舅,一个是当朝皇叔。
只会成为史书上的笑话。
没可能的。
……
猫哥儿和狗哥儿一起出了城,到了和刘淳熙约好的城外山头。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寿阳王的旧事?”猫哥儿看着站在半山亭内看向远处的刘淳熙,在亭外顿了一下,才抬脚走了进去。
“来了?坐。”刘淳熙转过身,招呼两人坐下。
“你把我们叫到这儿,是怕在别的地方有人偷听?”狗哥儿坐下后问。
这一年多来,猫哥儿和狗哥儿分别在翰林院和京郊大营任职,各自成长了许多。
今日换了私服出城也是不想引人注目。
“打听出来了吗?”刘淳熙不答反问,神色间的落寞一闪而逝。
狗哥儿还想问什么,被猫哥儿按住了。
“十二年前的旧事,因为圣人曾经下过禁口令,所以打探起来有些麻烦,我只能回府问我爹,我爹让我不要沾染此事,死活不愿意透露,我只好把你扯了出来,我爹这才愿意说上两句。”
“右相大人说了什么?”
猫哥儿答说:“寿阳王少时性格实在说不上好,身边的人极少有好下场,不只是伴读经常更换,与他往来频繁的皇室子弟亦常常出事。尤其是十二年前,一年就死了四个人。那年以后,寿阳王便搬离了王府长住别院了。”
狗哥儿附和:“我也问了我爷爷,意思差不多。”
刘淳熙问:“还有吗?”
右相和老将军在朝多年,知道的绝不仅只这些。
猫哥儿和狗哥儿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犹豫。
猫哥儿是个果断的人,想定后先开口说:“我爹还说,左相的夫人和先皇太妃家里有些渊源,应该是同族远亲,但先皇太妃在世时极不喜欢提及此事,而且从未允许左相夫人上门叙亲。”
狗哥儿长年照顾他们惯了,慢一步也补充说:“我爷爷说的是,色过非福。”
刘淳熙轻念:“色过,非福?”
猫哥儿缓缓点头:“人长得太好,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寿阳王少时因容貌过于昳丽,身边的人一旦和他相处时间过久,便会心生贪色之念,连皇室子弟也不能例外,寿阳王自然不能容忍,不光诛了许多侍卫、数个伴读,差点连顺阳王的孙子和四公主也杀了。这也是宫中的丑闻,所以才被圣人封禁。之后寿阳王便长年戴着面纱,不轻易以真面容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