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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修平看着小百花模样的青瑛,总觉得她会分分钟罗雪沫附体暴起杀人,可是她一直跪坐在草丛里,简直让陈修平浑身难受,而令陈修平浑身难受的青瑛,甚至在侍女满脸怀疑的情况下,还补充了一句:“圆圆没事就好了。”
    听完这句话陈修平就想:这人要是罗雪沫,罗雪沫也够拼的。
    这卑弱的反应显然也令那三个侍女很满意,三人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开了。
    陈修平却仍旧看着青瑛,她看着青瑛缓缓地从苇草中爬起来,仔细地查看自己的伤口,拍掉了身上的泥土草屑,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青石板小路上。
    ——只是个可怜的姑娘。
    陈修平这样想,于是有些后悔自己的旁观,并且想立刻出去扶她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青瑛抬起头,遥遥望向了三人一狗离开的方向。
    陈修平停住了脚步。
    青瑛还是青瑛,只是这一刻那像是黑泥般狠利的目光,却更像是属于一头从荒野跑来的,饿狠了的狼。
    058
    陈修平重新回到宴席上的时候,陈晟诀眼睛一亮,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他像条哈巴狗儿似的,摇着不存在的尾巴,殷勤地问:“修平,你刚才去哪儿了?是去花园了么?但是我没有找到你呢。”
    陈修平淡淡道:“看了一下各处,找一下出事的原因。”
    陈晟诀恍然大悟,又眼含心疼道:“也不用那么赶,可以先休息一下的。”
    陈修平就不愿意和这个白痴说话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急匆匆跑来,冲陈晟诀轻声说了句话,陈晟诀听后脸色大变,连忙冲陈修平告别,慌乱地走了,陈修平不动声色,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这所谓的悄悄话对他而言当然是个笑话,陈修平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管事的话,那人说:“皇上来了。”
    追根溯源,陈修平最大的仇人,应该就是这个年过花甲的皇帝——但是皇帝是不能轻易动的,就算陈修平是个超然物外的修仙者,更何况陈修平也懒得去动。
    因为先不说成王败寇古今有之,简直是天道的正常发展,而且也很难说,陈修平对王府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王府是算养活了他几年——但是这是在他付出劳动力的前提之下的,也就是说,他跟王府王爷,都是雇佣关系,联系他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所做的工作量,这种雇佣关系甚至还是不对等的,并不让他愉快的,所以说王府对他而言,是恩人也谈不上,仇人也说不上。
    但是这个皇帝杀掉的人中,也包括他娘。
    虽然只有短暂地接触,但是当年的王妃给他的生命带来的震荡不啻于一颗原子弹,那种深沉的感情至今像是养分一般滋养着陈修平的内心,持有着她的温暖,陈修平无法不对这个皇帝产生恨意。
    看着穿着便装,坐在红木椅子上,留着两绺小胡子的皇帝的时候,陈修平想心仍旧在起伏不定。
    但是定睛一看之下,陈修平却惊诧不已——因为当今圣上身上的天命之气,居然已经很淡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现在看来还红光满面的老头,已经快要死了。
    比起仇人快死的紧迫感,陈修平的心头先升起一种茫然的震撼。
    哪怕曾经是这个天下的掌权人,哪怕拥有凡人能有的一切,但是死去的时候,上天也能够把一切剥夺。
    一种源自于心灵的震撼令陈修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隐匿在一边的树冠之上,听着风声飒飒,鸟鸣啾啾,望着举目而去的屋瓦廊檐,还有空气中像是音符一般流动的尘埃,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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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眼之时,眼中的流光已经内敛了许多。
    黑夜已经降临,月明星稀,陈修平坐在树枝上,突然觉得很怅然。
    虽在入定之中,陈修平仍然听到了皇帝与陈晟诀的谈话。
    皇帝已然后悔于曾经的刚愎自用,他觉得近日来上天已经给他预示,要好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处,首要的第一点,是人是鬼,要先找到王爷真正的儿子。
    奇异的是,陈修平并不觉得皇帝有必要做这件事,甚至于,他觉得这迟来的心软有些可笑,他望着虚空,思维无限地放大,扫过木叶的纹理,泥土的颗粒,像是精度极高的扫描仪,覆盖了方圆几百米的距离,然后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妇人的嗓音像是粗粝的沙土,带着决然的狠利,陈修平认出来,这就是太妃的声音。
    脑海中很快出现了这一幕的投影,陈修平看见太妃坐在高椅上,陈晟诀却跪在地上,听到太妃的话,陈晟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太妃,眼睛里布满血丝:“为、为什么非得那么做呢?陛下,陛下也说并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我们继续做闲散王爷,不也很好么?”
    太妃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水泥筑就的石像,她面无表情,带着不容反对的坚定:“儿啊,你怎么那么天真,那皇帝的话能信么。就算他不动手,陈大宝能不动手么?”
    陈晟诀伏倒在地上:“可是,那毕竟是皇帝啊。”
    太妃笑了,带着皱纹的脸庞像是鬼域中的青脸鬼婆,她的声音轻飘飘仿佛带着诱惑:“皇帝?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种地的罢了,他能做皇帝,那么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