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摸摸下巴，试探性地继续猜测：“还是刚才和小丑打架打得太激动了？”
    黛芮娅忧心忡忡，看起来甚至很想叫急救：“需不需要紧急就医？你还撑得住吗？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
    杰森：“……”
    托尼：“……”
    非统：就这你他妈还号称自己非常了解人类感情？！
    词典都要哭了啊！‘了解’是这个意思吗？！您确定吗？！
    ——黛芮娅对人类感情的‘了解’，绝对与人们常规认知中的‘了解’之中不太一样。
    黛芮娅从小没见过任何一段结局完美的‘正常感情’，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汲取过多悲剧色彩后，导致小阴阳师对人类感情的认知存在很大误差，甚至一度怀疑妖族只要谈恋爱就会无人生还。
    但——黛芮娅又在感情这件事上表现得格外坦诚，会非常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绝不会像很多人类那样畏手畏脚，因为纠结于各类细节而不肯开口。
    与神明妖鬼为伍过久，这让黛芮娅太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渺小而脆弱的存在。
    就连星辰也都终有坠落之日，神明亦有堕落之际，就连妖鬼也不是永生之姿；人，如果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地去爱所爱之人，那实在是一件过于遗憾的事情。
    黛芮娅尽力弥补错过的悲伤，将逝去之人的灵魂碎片牵引至梦中，圆满那些错过的爱意；也竭力修补现在杰森与蝙蝠侠等人的关系——也都是因为这一点。
    “——在人类有限的生命中，总不能让遗憾与悲伤占据大半回忆吧。”
    “……”听着黛芮娅的解释，杰森的手指本能地蜷缩起来，“你那么坚持要送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杰森的安全屋里。
    在黛芮娅坚持跟杰森一同过来的时候，托尼的表情僵硬得仿佛看到SI股东集体反水。
    娜塔莎都几乎要拽着他喊：‘不至于不至于！’了。
    黛芮娅戳着自己之前送给杰森的神奇动物折纸们，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指尖下来回颠倒晃动，“是啊。”
    ——在自己钟爱的小狐狸面前，提及有关自己家庭的复杂过去，这在杰森看来是件有点尴尬的事情。
    杰森的目光落在黛芮娅搭在自己膝盖处的尾巴上，始终没有看向黛芮娅本人一眼，仿佛黛芮娅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的父母……”
    杰森少有的用这么断断续续的方式发问。
    黛芮娅戳折纸的动作一顿，“唔，我没有多少关于他们的回忆——我只知道，他们非常相爱，而我是这段感情里的破坏者。”
    她的语气很平，没有哪怕任何一下波澜，甚至就连系统都没有检查出来黛芮娅心情的波动。
    可系统与杰森，心都猛然跳了一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黛芮娅和杰森在很多地方都有些相似，就比如——黛芮娅很快也跳过了这个话题。
    她手掌落在杰森的后背，同样落下的还有一句很轻很轻的问题，
    “疼吗？”
    杰森身上至今还有无数伤痕。
    甚至每一道都代表着死亡。
    泉水能够修补他的身体，但却不能让他遗忘死亡的回忆。被针线缝补起来的布娃娃，虽然完整，但上面还是会带着无法掩饰的痕迹。
    黑暗与死亡的味道从伤痕上泄露而出，黛芮娅的手指仅仅只是搭在上面，就能感受上面传来的足以令人窒息的疼痛。
    死亡气息一路传来，穿梭在黛芮娅的每一个关节骨缝之中叫嚣痛苦。
    致死伤被触碰——这是一种非常煎熬的感觉。
    杰森全身的肌肉紧绷，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在黛芮娅掌心下挣扎。
    “已经不疼了。”
    他的指尖扣在黛芮娅的手背上，声音很轻地再度重复，“已经不疼了。”
    因为有一盏不灭的灯火，裹挟着毛茸茸的暖意，照亮了那个在仓库里沾满鲜血等待死亡的男孩。
    曾经他在濒死前还在苦恼这么重要的罗宾制服被血液弄脏。
    以后。不会了。
    “小丑那家伙——”杰森跳跃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提起他一直都很担心的问题，“疯起来非常可怕，你以后要注意，如果万一……”
    黛芮娅看了看自己系统面板上始终亮着的【涂壁】式神图标，吐了吐舌头，“那我觉得，你应该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黛芮娅的鬼打墙提议只对蝙蝠侠说过，就连杰森都不知道内情。
    在小阴阳师看来，鬼打墙这种方法，其实完全不可怕，特别温和也就是稍微有些——有趣一点而已啦。
    和捉迷藏差不多是同种概念。
    反正涂壁在平安京时，每次用这种方式开玩笑，都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毕竟对人类来说，‘丧失方向感’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想想看，在平安时代那种百鬼夜行的年代，稍微谨慎些的人都不愿入夜后出门，而就在这种大前提下，人们走在路上时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无论走往哪个方向，都会像落入蛛网的昆虫，已经无力挣扎，来回反复打转。
    被困住的人类，就如同一颗渺小的质点，在鬼打墙诅咒下崩坏的世界中无法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