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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什么不妥,”织田信长手里的扇子拍了拍手心,“只是,我听人说过一个故事。”
“那大概是一个很美的故事。”千宗易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也显得溢满了清辉。
“是很美,”织田信长接下话道,“讲的是有位学生问自己的老师,若要向心上之人表达心意,要用什么样的句子,才显得婉转又不唐突,那位老师便答道:说今夜月色真美就是了。”
千宗易怔了下,织田信长展扇望了过来,月色流动在她的眉宇之间,是异常绮丽的景象。
这位明满天下、杀伐果决的大名,在卸下戎装之后,是位不输月色清光的美人,极美。
于是茶道大师也微微偏过头,“确实是很美的故事,不知是否从光之君与六条御息所之言化来。”
织田信长目光敏锐,一眼就看出眼前之人的心绪波动,她知道自己样貌殊丽,连有些侍奉她的家臣有时都会看呆,所以也并不以为意。
她喜欢自己长得好看,有问题吗?
话虽如此,织田信长还是笑了笑,合上扇子转移了话题,“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听了这么一个故事而已。”顿了顿,“千宗易先生的东西备好了吗?”
她今天心情很好,不欲与茶道大师为难,更何况如此环境之下,也正该如此才是。
“应该快了。”千宗易回头看向回廊尽头,真巧,他的从人正端着一个托盘缓缓走来,于是他也笑了,“来了。”
织田信长静静的等待,有耐性,是一种美德。
片刻之后,侍从走到面前,他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千宗易,千宗易拿起上面的漆盒,然后稍微调整了下方位。
他动作从容,与不慌不慌之中自带一种闲适脱俗,在月色下越发的赏心悦目。
织田信长目露欣赏之色,月下观美人,这话果然不假啊。
片刻之后,千宗易完成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把漆盒递到织田信长面前,而是停下动作,“大人请看。”
织田信长闻言上前一步,凑过去看了看,只见千宗易手上捧着的漆盒中,放了浅浅的一层水,现下倒映着月色,正是潮起生澜、夜月飞鸟之景。
瑰丽的景致,让织田信长绽开笑容,月色下织田家家督的笑容,也似染了月色撩人,“千宗易先生赠我一握月光,一泓秋水,一盒绝景。”
千宗易抬头看向织田信长,四目相对,他也是笑了,“那信长大人可愿珍藏?”能拥有如此鉴赏美的能力,这位大人,果然拥有上天的馈赠,他果然没有找错人!
“看过,便藏于心底了。”织田信长手上的折扇点点千宗易手里的漆盒,“如此之美,在于今夜、今月,今人,一期一会,不可复制。”
千宗易闻言大震,是啊,与景交融,一期一会,才是真正至美,他于谈吐之间想到漆盒美景,已是万般巧思,极其难得,但却并没想到要与外物呼应。
一直以来,千宗易对于自己对美的感知,是有种不行于色的自傲的,茶道名家,当有自己的傲气。
却没想到,今日却这位大人一语惊醒。
将手里的漆盒放置在栏杆上,千宗易整整衣服,在织田信长面前真心诚意的跪拜了下去,“多谢信长大人。”一言之师,也是难得。
织田信长忙扶住人,“不用谢我,只是随口一言罢了,”顿了顿,“不过如果先生真要谢的话,有一事想与千宗易先生商量。”
“信长大人有何事?”千宗易有些不解了,有什么事需要这位大人用上商量的话。
“就是刚才提到的买茶碗的钱,能分期付款吗?”刚还一派风流气度浑然天成作风的信长公,相当无赖的一摊手,“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虽然她是薄有积蓄,但一次性拿这么大笔钱出来,也是很困难的啊。
“……”千宗易的动作顿住了,这就是他刚认下的主公大人?
明明是如此绮丽风雅之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流氓无赖的性子?
遭了,想要反悔不去织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千宗易抬头望向织田信长,还摊着手的人嘴角含笑,浑不在意自己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有种深深想要叹气的感觉,千宗易轻声开口,“那不若,留下茶碗?”
“那不行。”织田信长忙是摇头,一副我很正经很守信用的模样,“既然说好了要买,怎么能反悔。”
“所以就赖账?”千宗易有时候说话也挺犀利。
“没赖啊,”织田信长才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呢,“就多等段时间给而已。”
“那若我不想将这个茶碗出售了呢?”千宗易的话心平气和。
“不会,”织田信长完全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征兆,反而很是笃定,“千宗易先生会割爱的。”
“为什么?”千宗易难得的穷追不舍。
“因为,”织田信长折扇往手心一拍,月色下沾染了清光的人在瞬间化为遮掩不了的狂傲,不可一世的狂傲,“这天下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如我一般的人来买这个茶碗呢?”
千宗易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目中无人的信长公,片刻之后微微垂眸,“确如您所言。”不是这位,他又到哪里去找另一个如他一般的人呢?
织田家年轻的家督独自带着人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