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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含笑听着,完全不像在听对方说有多讨厌她一样,“我都知道。”她当然知道上杉谦信很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但那又如何,这个世上有多少人不喜欢,可反对她的人,都被她送去了黄泉或者压得再也翻不了身,连口头上的叫嚣,她最近也听得少了。
“但有句话你说对了。”上杉谦信抬眸看人,目光既清又冷,“他现在,是这个天下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织田信长点了点头,态度之理所当然,只怕不知道多少人看了就是一口血,偏偏她这种自信,还是真正的事出有因,而非胡乱的狂妄自大。
上杉谦信偏过头,“我不会杀你的。”
为了这个天下,他不会杀织田信长。
呵,到了此刻,连心高气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输给了早就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织田信长。
“我大老远的带着阿兰跑过来,你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吧,不会杀我什么的?”倒是织田信长见上杉谦信这个样子,微微挑起唇角。
原本蓦然有些心灰意冷的上杉谦信转过头来,就对上织田家家主大人一双明若春水的眼睛,她眉目含情眼含笑,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还带着两分调笑,实在不像是对待敌人的口吻。
上杉谦信瞬间便从那种认清对方真实身份的敌对状态脱离了出来,想到了不久之前,他是抱着何种心情写了一封给织田家公主殿下的书信的。
“不是。”上杉谦信喉咙有些紧,他一辈子都没应对过女人,唯一“对付”过的就只有织田信长,到了这种时候好像除了这简短的话,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那是什么?”织田信长的问话里有两分戏谑。
“你能来,是不是……”上杉谦信话说到一半,便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该问什么呢,是不是对我也是有意?若是还罢,万一不是呢?他不想看到对方露出为难的神色或者是听到拒绝的话。
上杉谦信话没问完,但织田信长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家伙从来没有那种所谓顾念别人是将死之人的其言也善,张嘴就来,“不是。”
上杉谦信差点被噎得背过气去,就算不是,就算不是!你也不能这么说吧。
然而下一刻,织田信长却扬起唇角,最是春风化雨的一笑,“不过,到底和别人是有些不同的,如果是信玄病重,我可不会跑去见他一面。”这是实话,上杉谦信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于跑来和她求亲的人啊。
上杉谦信抬眸,和织田信长四目相对,渐渐的,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泠然在瞬间收敛,就像平静的湖水泛起碧波荡漾,最是怡人的风光,“我明白了。”
织田信长也是笑意渐深,虽然她挺喜欢上杉谦信初见时那种禁欲系的样子,但这样化为春水的样子也不错啊。再怎么说,她这么远的过来,可不是来喊打喊杀的嘛。
第148章 148
从上杉谦信的宅院出来的时候, 织田信长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她回头, 看向那栋满园春色仍旧掩盖不了死气浓浓的宅院, 微微挑了挑眉。
“殿下?”随侍在她身边的森兰丸在片刻的等待后轻声唤了句,他家主君大人发呆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很安全的地方啊。
织田信长回过神来, “走吧。”她其实不是在发呆, 而是有些感慨。
从东海道第一弓取的今川义元开始, 到现在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中间她经历过的对手无数,如同武田信玄之流,都一个个的死在了她的手下。
上杉谦信,可以说是最后一个她还看得过眼的对手了。
而现在, 上杉谦信也快要死了,一时之间放眼天下,再是难逢敌手。
就算是心神坚韧如织田信长, 也难免心生感叹。
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在上杉谦信临死之前,愿意来见他一面的原因之一吧。
对手,总是值得尊敬的。
没有对手的感觉, 在庆幸之余,总会显得有些寂寞的。
“殿下是有些舍不得上杉谦信公吗?”森兰丸察言观色,看织田信长的神色不同寻常,便试探着问道。他在织田信长身边日久,可以称得上是十分了解她的人, 可连他也从未见过织田信长这般设色。
“确实有些舍不得。”织田信长倒是答得干脆,她向来懒得遮掩什么,随心所欲惯了,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怕引人误会。说白了,织田家的家主大人是个相当自我且高傲的人,其他人的想法对于她来说,实在不那么重要。
“您和谦信公……”也不知道森兰丸脑补了什么,他脸上有种颇为难以开口的神色。
织田信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森兰丸是误会了,不过也难怪阿兰误会,她千里迢迢跑来见一个要死的人,说她是一时兴起,只怕别人都不会相信,虽然她很大部分原因确实是一时兴起。
“阿兰想到了什么?”织田信长对于逗一逗自家森兰丸还是很有兴趣的。
“您很喜欢他么?”森兰丸这样问的时候,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虽然他已经极力压制了,但和他朝夕相处的织田信长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于是织田家的家主大人微微扬了扬眉,“阿兰不希望我喜欢上杉谦信吗?”顿了顿,她挑起嘴角,“来来来,和我说说实话。”她可不想听那些敷衍的话,不过她都这么说了,兰丸一定会告诉她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