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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好柳正儒值夜班,他正在电脑上开医嘱呢,便听到一群人吵吵嚷嚷,下一秒便是一群人鱼贯而入将他小小的诊室塞得满满当当。
他抬起头,一群发型放荡不羁、发色五彩缤纷的人在门边上站得整整齐齐,给门口让出个道来。随即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在柳正儒对面的就诊椅上坐下。
男人剃着寸头,露出凌厉俊气的五官,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他一坐下便盯着柳正儒看,刚毅的眉毛微微皱起,眉梢都像是刚出鞘的剑,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一身白衣的柳正儒。
“柳医生,柳正儒。”他轻声念了两边,周身逼人的气势像是缓和了一些。
柳正儒伸出手,按照惯例问道:“病历本,什么问题。”
“妈的,你眼瞎啊!什么问题你看不见啊!!”
有人急躁地吼了一声,柳正儒还没来得及说话,寸头男人便立即起身朝说话人的红色脑门上精准地拍下一掌:“怎么说话的?教过你来医院要守规矩,听不懂话?”
“辉哥,辉哥,小心手,你手上还有伤。”红毛被打了一巴掌,不仅没生气,反倒是担心着寸头的伤口。红毛立即恭敬地认错,向柳正儒鞠了个躬道歉。
柳正儒眉眼如常,心里却是微震惊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懂礼貌的混混。
寸头男人坐回椅子上,目光专注地看向柳正儒。场面沉默了几秒,寸头男人突然笑了笑说:“没想到居然是柳医生您。”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柳正儒听着有些奇怪便不去想它,只平静地重复了一边:“病历本,来医院什么问题?”
寸头男人像是被逗笑,深邃黑暗的眼睛里像是荡开了层层涟漪,他轻笑出声,从旁人那里接过病历本,递过来笑说:“柳医生,我白辉,手臂外伤。”
柳正儒检查了才知道,白辉手臂上有一个深约三厘米的刀口伤,伤口只是简单粗略地包扎了一下。拆开纱布重新处理的时候,纱布上沾着半干的血和新流淌出来的血液,柳正儒知道这撕起来会很痛,至少目前为止他处理过类似伤口的每一个人都疼得嗷嗷叫唤。
柳正儒抬头正想提醒一下,却发现这人紧紧盯着自己看,神色间满是愉悦,根本不像是感受到痛苦的样子。
当时也不知怎的,柳正儒竟没提醒,埋头径自处理了起来。
伤口深,有好多注意事项和换药日期需要交代,柳正儒说完所有内容之后,白辉正经地点点头,而后似笑非笑地凑近柳正儒,近到俩人的呼吸咫尺可闻。他附耳轻声说道:“柳医生,你给我处理的伤口,那后续也得你好好负责啊。”
柳正儒没回答他,他倒也不在意,只用健康的手挥了挥便离开了。
自此以后,白辉就像是赖上他了一样。借着询问病情、换药等的名义总是浩浩荡荡地带着一批人跑来医院找他。弄得急诊科主任都开始怀疑他跟这些混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柳正儒忍不住开口提了一次,白辉便立即顺从应下,再来医院时便变成了独自一人。
白辉身上总是带着各种伤口,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他每次来医院看病,都是趁着柳正儒上班的时候,每一次都只找柳医生看病。
柳正儒又不好拒绝患者,只有一次白辉找到他时伤口没及时处理,他才微皱着眉低声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处理?”他顿了顿,补上一句:“这么勤快跑医院的,我看也只有你。”
白辉冲他眨了下眼睛,笑着说:“这么勤快跑医院的我,也只为看你呀!”他笑着追问道:“怎么,柳医生心疼我了?你上班我才来医院的。”
乱改句子,小聪明乱用,油腔滑调。
柳正儒没回答他,只是包扎伤口的时候加了点力气。
白辉这个人,一贯是有些不正经,总是喜欢给自己找各种麻烦。受伤之后他又跑来医院,一边麻烦柳正儒,一边各种调侃他。
侥是柳正儒冷清的性子,有时候也被调侃地皱眉。
可偏偏白辉生着一副好皮囊,柳正儒又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白辉只能暗自气得牙痒痒。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柳正儒竟然发现白辉在自己身边已然是成为了朋友的存在。他想过原因,最终只能归结于白辉的死皮赖脸。
可其实,柳正儒知道白辉并不是毫无优点,他最大的优点便在于讲义气。
柳正儒有时候还会想不明白,不管是他在医院里碰到棘手病人、还是在外遭遇抢劫,白辉总能及时出现。
临近年关的时候,各种偷抢事件层出不穷,不凑巧,柳正儒便是那个被抢劫的倒霉蛋。
当时由于车子抛锚,加班到十二点多的柳正儒只能选择先打车回家。可当他刚在小区门口下车,没走几步路,灌木丛里便跳出四个拿着刀的劫匪。
柳正儒对身外之物看得并不重,加上他身上本来也就只放了小几百备用,见状便镇定地直接将手包里的现金全交过去。
绑匪当时都有些愣了,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又要他交手机。
柳正儒无奈,他手还没来得及伸进手包就被另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给握住。白辉温柔又强势地把他拉到身后,不容拒绝地把柳正儒手包的拉链给严严实实拉好。
大冬天的,白辉依旧穿得不多,一件纯色毛巾一条单裤,此刻正双手插在裤袋里,冲着眼前的四五个人冷冷地说:“老子的人你也敢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