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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奔腾的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柳正儒语气有些哽咽,眼睛也因为酝起的泪水而视线模糊,他一句又一句地说着。
下雨前的风吹走他眼里的泪水,带着湿意拂过白辉的脸颊。
曾经,白辉以为有金钱就能够获得一切,有了金钱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最起码,有了钱,他和奶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在认识柳正儒的最初,他甚至还以为像柳正儒那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医院里人人受尊敬的医生,生活优渥就是幸福。
直到他对柳正儒日渐了解,他才明白柳医生是一个极其寂寞的人。
他习惯了用冷淡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寂寞孤独,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即便柳正儒也会去参加科室里组织的那些聚餐活动,可白辉每次看到柳正儒回家,就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他就像是游离在热闹之外的人,清清冷冷地生活在孤独的世界里。
“我一直以为她很脆弱,她很胆小,”柳正儒说,“但是我错了,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是她用最后的努力帮我我争取到了这一切。”
他抬手擦了下眼睛,意识到自己有些狼狈失态,道歉道:“白辉,不好意思,我……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的。”
柳正儒心中懊恼顿起,白辉父母双亡生活艰难,他还在白辉面前说这些话,会不会更伤害到他?
白辉在前方温柔一笑,摇头:“没事的,儒哥你不用在意我。”他轻松地说:“其实我的生活也还好啦。小时候我可调皮了,老是惹我爸妈生气,记忆中我老是被我爸追着满大街跑。”
像是想象出小小白辉机灵捣蛋的样子,柳正儒心里的悲伤也退散了几分,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白辉想着要努力退散儒哥的伤心,便赶紧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一股脑儿地报备出来,什么悄悄跑桥下去找石头蟹却被螃蟹夹住手指,肿了一礼拜;什么爬上树掏鸟蛋,却从书上掉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他笑着动了动头:“我头顶应该有个伤疤的,儒哥你找找看,那是我从树上掉下来、磕到石头留下的。”
柳正儒抬头凑过去仔细看了,白辉短短的板寸头很容易找,他一下就在头顶找到了一个拇指甲盖一样大小的疤痕。小孩子肉嫩,当初摔下去磕到的时候,白辉一定很疼吧。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当时很疼吧?”
柳正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白辉的头顶,他第一次纠结剃个板寸一点都不好。要是他头发留得稍微长一点,或许对方的呼吸就没有那么明显,那么……自己心里的悸动也不会这么明显了吧。
明明是空气又湿润又带着凉意,白辉却觉得鼻间有些气息不同,每一次呼吸都清楚闻到柳正儒身上传来的浅香,像是洗衣液的味道又像是沐浴乳的味道。
白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晕眩,柳正儒指尖微凉的温度停留在伤疤上,他无视了十几年的伤口变得灼热起来。
本来负重走路还有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却轻轻喘着气,白辉努力深呼吸了几口。
柳正儒也像是意识到了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他刚触碰到白辉的头顶,就感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头皮都像是一下子绷紧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手指拿开又显得太过刻意,不拿开又总觉得有些奇怪。
俩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好在很快就到了山下,柳正儒如释重负又仿佛欲盖弥彰般说道:“车牌号XXXXXX。”
其实一起生活这么久了,白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应了一声,没有戳破。
“车后备箱有药盒,等下你放我到后座,我先处理一下扭伤。”
“嗯。”
背着不方便掏钥匙开锁,白辉便将柳正儒放了下来,待车子解锁后他打开后座车门,又一言不发地将柳正儒打横抱起。
让人背也就算了,可被一个男人打横抱着,柳正儒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他赶紧挥手,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去:“不用了白辉,我自己能……”
话音未落,因为柳正儒“乱动”,白辉有些抱不稳,放人进后座的时候力道一送,手忙脚乱地竟跟着倒了下来。
白辉撑住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
柳正儒紧紧贴着白辉,透过衣料,他还能清楚地感受到白辉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剧烈,车内逼仄的空气像是沸腾了起来,他耳朵边仿佛只能听到自己有节奏的“咚、哒”的心跳声。
倒在不是白辉的本意,可当他将人拥入怀中,他又贪恋这种感觉,根本不想放开。
他已经满十八岁了,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今天看着柳正儒在他面前展现出的脆弱,让他冲动地想要将人抱紧,肯定又真挚地告诉柳正儒: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白辉低头看着柳正儒帅气好看的面容,长而卷的睫毛下是形状好看的眼睛,儒哥有着精致挺拔的鼻梁,更有着柔嫩红润的嘴唇——他亲吻过、感受过的两片令人着迷的唇瓣。
柳正儒其实也在默默地观察着白辉,对方长开的五官变得成熟硬朗,白辉压在自己身上垂眸专注看向自己的目光时带着些克制的倾略性……
白辉的喉结,甚至上下滚动了一圈。
俩人视线撞上,均是不自觉地脸红了。
白辉克制住自己汹涌的内心,起身暗哑着说:“我去后备箱拿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