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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谭知府(1)

      谭知府到了新平城半个多月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谭知府到了榆城,一切事宜都按照原来的规矩来。他这样的举动,自然没人给他下绊子了。很多人都觉得谭知府是个中庸之人。所谓的中庸,就是谁都不得罪,任满以后走人的那种。可是这些人却不知道,这段时间谭知府一直在看新平城往年赋税跟讼案的宗卷。
    余丛到知府衙门的时候,谭知府还在屋子里看宗卷。听到榆城来人,谭知府有些奇怪。
    谭知府的随从将一封信交给他,说道:“大人,来人说只要你看完这封信,就明白了。”
    看完信以后,谭知府握着信说道:“去将人请进来。”谭知府姓谭,名拓,乃是两榜进士。当年谭拓的科考名次很靠前,原本是可以入翰林的,可他因为得了韩家的资助不愿意改投他人门下,结果被人使了绊子,最后发配到了贵州那个穷地方当了一个县令。
    谭拓原本就是贫家子弟,过习惯了苦日子。虽然发配到贵州这个穷山恶水之地,但他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尽所能地帮助百姓。他在县令这个位置上呆了九年,年年考核都是优,可惜都没能升上去。一直到韩建明掌管了韩府,觉得他的品性难能可贵,帮他疏通了关系,才升了官。有了韩建明这个后盾,谭拓之后的升迁就顺坦多了。从县令到知府,只用了八年的时间,顺利得让人不敢置信。
    余丛给谭拓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这些丢失的孩子都是遗孤,还请大人一定帮忙找回来。”既然是自家人,那自然是要恭敬一些了。
    谭知府是个心智坚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贵州那个穷地方一呆九年也没有颓废,反而将那个县治理得很好:“你们说是望春楼的人将孩子从慈幼院哄走,可有证据。”
    余丛将玉熙当初画的那幅画递给谭知府,说道:“大人,就是这个妇人,打着收养的名头从慈幼院带走了四个孩子。大人,我们已经查明了,这人就是望春楼的窑姐。”可惜,尹婆子被紫堇用刑,去了半条命,没办法带过来。
    谭知府看了话,点了一下头,有物证就好。
    余丛说道:“大人,我们将军说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我们。”余丛这话也表明他们不会擅自行动,一切都听谭知府的。
    对于余丛的态度,谭知府很满意,说道:“等我召集了捕快,你们可随我一同前往望春楼拿人。”虽然说军政分家,各不相干,但事实上,地方上若是发生重大案件,还是需要军中的人出面震场面的。
    余丛大喜,说道:“多谢大人。”没想到这个新任的知府这般有魄力,他还以为会先查探消息,再行动呢!
    谭知府召集了二十多个捕快衙役,再加上余丛二十多个人,五十来个人跟着谭知府去了望春楼。
    跟来的人里,有个姓高的捕快小跑着到余丛身边,问道:“兄弟,这是出了什么事呀?”瞧着这架势,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了。
    云擎得知了慈幼院三十多个孩子下落不明以后,就将城门给关了。所以消息并没有送出去,至少到现在,新平城的人很多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余丛说道:“等到了望春院,你就知道事什么事了。”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幕后人的爪牙,这种事自然不会随便外泄了。
    到了门口,谭知府让余丛分出一部分人跟几个衙役把守出入口。其他人,跟他进去抓人救人。做这样的安排,也是谭知府担心这些衙役跟捕快并不是都靠得住的。至于余丛,因为有玉熙的那封信,他自然不会怀疑。谭知府很清楚,他能连升两级任这个知府,也是沾了玉熙的便利。
    谭知府带了人进去,先将老鸨制住了,然后让人去找画上的人了。可惜,人不在望春楼。
    老鸨叫屈,说道:“我已经说了,秋红已经赎身了,已经不再是我们楼子里的人了。大人,你虽然是朝廷命官,但也不能随便冤枉我们。我们也是本本分分地做生意。”
    这话听得,真让人刺耳。若说妓院也是老实本分做生意,那天底下真就没本分老实的人了。
    谭知府从县令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再加上他深处贵州那种满是夷人的地方,什么刁钻的人没见过。从进来看到老鸨慌乱的神色,他就知道有问题,朝着余丛跟一干捕快说道:“搜,将望春楼的每一个角落都搜到,一定要将孩子找出来。”
    这个时候一行捕快衙役也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坏人有,但大部分还是有良知的人。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些人搜起来自然也很尽心。
    过了小半个时辰,从望春楼里,搜出来二十多个年龄在五岁到十岁中间的小姑娘。
    余丛并不知道被拐走的那些孩子的长相,望着这一群的孩子,跟谭知府说道:“大人,我不认识这些孩子,得请婆子来辨认才成。”他要找的是慈幼院丢失的孩子,其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老鸨听了这话,立即大声叫道:“大人,这些都是我们花了钱买来的,每一个都有卖身契的。”花钱买来的,不算犯法了。诱拐慈幼院的,而且还都是烈士的遗孤,这就是犯了大忌了。
    这话一落,一个小姑娘拨开人群,大声叫道:“大人,我不是你买来的,我是被你们骗来的。我爹叫魏德胜,是定北军的七品副尉,云将军的下属。”说到这里,小姑娘的眼眶都红了:“大人,我爹在开春时候战死了,我娘得知噩耗病逝了。我家里没人了,所以就被人送到慈幼院了。这些人是打着收养的名头,将我跟其他人从慈幼院骗出来,带到这个脏地方。”榆城民风彪悍,姑娘的胆子都很大。不过,也是小姑娘来望春楼的时间很短,还没有受到非人的虐待。过一段时间,就未必再有这样的胆色了。
    老鸨当即摊倒在地上了。也是因为小姑娘长得太水灵了,哪怕是刺头,这些人也舍不得放弃。
    余丛听到是定北军将士的孩子,想起那些战死的孩子,他忍不住鼻子一酸,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榆城的。”
    小姑娘已经被骗过一次,看向余丛的眼神,自然也带着警惕:“你是谁?”被骗了一次,可不能再被骗第二次了。
    余丛说道:“我也是定北军的人,我叫余丛,奉将军命来找你们的。”看到孩子这样的眼神,余丛很难受。
    小姑娘眼中闪现过惊喜,说道:“你是将军身边的护卫,我听我爹说过。”到这会,她知道,她是真得救了。
    谭知府见余丛跟小姑娘聊上了有些无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给聊上了:“全都带回去。”
    谭知府让高捕快将老鸨等一干人先押送回衙门,他则带人去寻画上的这个人。很快,画上的这个人就寻到了,此人叫秋红,前不久赎了身,还嫁了人,嫁的也是个地痞流氓。如今夫妻两人住在一个小小的民宅之中。
    官差将人抓住以后,搜了宅子,从宅子里搜出几个孩子。经过确认,其中四个就是从慈幼院拐骗到的。
    回到衙门,谭知府立即升堂。
    老鸨咬死了这些孩子是花钱买来的,她手里还有卖身契。秋红也不会傻到说自己居心不良:“大人,民妇冤枉。民妇也是听说慈幼院里住了不少遗孤。民妇就想做点积德的善事,所以才去慈幼院收养了这几个孩子。”
    谭知府冷笑一声,将长案上的惊木堂一拍,大声叫道:“大刑伺候。”到了这会还不说实话,一定得用大刑才愿意招供。
    一上大刑,秋红就撑不住了,招供了:“大人,民妇也是听说望春楼最近一段时间得了不少容貌好的小姑娘。民妇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孩子是从榆城慈幼院弄来的,民妇想弄些以前花用,才起了心思。到了榆城,见慈幼院的那管事婆子是个贪钱的,我就给了她好处,挑了四个。因为之前挑过几回,我挑选的这些容貌并不出众。”
    老鸨睁开衙差的手,将秋红扑倒在地,狠狠地煽了秋红两巴掌。:“你这个下贱蹄子……”粗言恶语一溜串地冒出来。
    老鸨可不像秋红会自己出面,她当时派出的人都是生面孔,事成以后也让这些人离开了新平城,就算被人察觉追查到望春楼,她手里有这些孩子的卖身契。到时候,她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也是被蒙骗的。可是秋红这话,却是讲她拖下水。
    谭知府将惊木堂又是重重一拍,说道:“还不将人拉开。”看来,知府衙门里外都得清洗了。
    用过大刑,老鸨终于招供了。不过她只说想捡便宜,从慈幼院诱拐到的这些个姑娘姿容都上等,花费却极小,所以才动了这个歪心思。至于其他得,就没有了。
    谭知府的目的是要挖出幕后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也该烧出来了。不过老鸨就一口咬死了是她动了歪念,没有谁指使。让谭知府一下陷入了被动。
    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当下谭知府怒喝一声:“退堂。”
    退到衙门后,谭知府对余丛说道:“你带一个人守在暗处,若是有人对老鸨不轨,将人抓住了。”谭知府可不相信一个老鸨有这样的胆色,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指使的。按照谭知府的推测,这个幕后之人肯定是想杀人灭口了。
    不过,谭知府这回算计错了,并没有人来杀人灭口,倒是老鸨要自杀,被暗中监视的余丛给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