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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却没有再开口,像是有些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后,搭了她一句,“师父的家乡,可是如三十六天那般,可腾云驾雾”
一阵带了丝寒意的清风略过,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容凡看了她一眼,悄然往后挪了挪身子,替她挡住了风口。
晏初想了想后,腾云驾雾?悬浮列车,可算?即便是划船,亦是有电动发动机,可要如何解释,才能将晏初的世界展现给容凡知晓?
她有些发愁的想了又想,最后憋出一句话,“我的家乡,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世界。便如我等从这里看繁星的距离。而我家乡看那繁星,是一颗颗无比巨大的球体。”
容凡眉头紧蹙的模样,似乎在深思她所言。他抬起眼眸之时,眸光内有抹熠熠生辉的光芒,直叫晏初挪不开眼睛,只见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可是有机会随师父去瞧上一瞧?”
他话音刚落,两人皆静默下来,晏初启唇欲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竟是有些尴尬又不知该怎生是好的模样。他了然的笑笑,咧唇一笑,“好了,师父,我不过随口说说,瞧你这模样,可吓坏了。”
“啊,不,不是吓坏了,是、是……”晏初有些慌张,似乎是想解释,然而容凡却不甚在意一般,摆摆手似乎就此作罢。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两人抬头望着又从树杈间漏下的阳光,这娃娃般一样的天气,当真是说变就变。就在容凡欲将晏初带离之时,他们脚步皆同时一顿。
从他们身后的石子小路处,隐隐飘来一阵阴邪之气,两人伫步往后一看,在那条林子交错成密密麻麻的小路上,光线阴暗,幽暗非常之时,忽而一少年从中蹿出。
那名少年脸色蜡黄,两边的面颊都瘦得脱相了,颧骨凸起,一双大眼如鼠,虽瘦小,然则眼神仍很透亮。少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背篓后装满了干枯的树枝,想来必是拾取作那柴火之用。
未料,一场大雨,拦下的不止是晏初与容凡二人,还有这名小少年。然而,让晏初与容凡相视一眼的问题便是,这名少年的腿上,闪着一片微微带着阴邪之气的玄珠碎片!
少年也为之微微一愣,在此处,鲜有人迹,而如此骤雨初歇之际,竟是一出来便撞上两人。从两人身上上等的绸缎来看,应是那非富即贵的贵人。
少年便如惊弓之鸟之般,急着便要奔走。晏初急忙出言喊道,“小郎君,可否去毕舍借个火,你瞧,我俩衣裳已然尽湿了。”
见少年不为所动的模样,依旧急遽的奔跑着,她瞧了眼他身上十分破旧的衣裳,“冲着远处来了句,自当重酬!”
果不其然,前方的小少年果停了下脚步,只见他双手紧紧拽着肩上的编绳,一双倔强的眼眸来回在晏初与容凡之间游移。
晏初瞧少年这番模样,便知是答应了,便朝容凡递了个眼色过去,两人便随着少年顺着小碎石路,朝远方走去。
*
不多时,便看到树林后头,顺着碎石路走去的那间小茅屋。容凡不曾识过凡间之苦,对此屋子,似有些好奇。晏初却在进门之时,立马就发现了内屋里尚有另一人的鼻息。
且从此人的鼻息听来,应快要不久于人世了。
晏初见少年在外头熟练的忙碌中,从古井里拉起一个盛满水的大木桶,一瞧便有几十斤之重,远远超过了这名少年的承担。
然而少年一番动作做来,竟是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不带一丝停顿。而后又见他烧了一大壶的汤水,从一堆星火中抽出几块炭火,放至一个老旧的铁盆里,拿进屋内,竟是催促他们拖去外裳,拿来炙烤之意。
晏初身为前卫的先进人中,当是不介意。况且,内裳亦穿着,又有何不可。此小少年在晏初眼中便是那小毛孩,当即便要解开腰带。
却被容凡一把扯住了手肘,晏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干甚?
容凡犹豫了几下,似是没好意思道出,便只得道,“小郎君家中可有薄被?”
小少年虽不明容凡问此作何用,然则还是乖巧的回到内屋之处,拿出了一张四处皆是补丁的小棉被来,棉被上的花色早已褪色得不成花样,杯子的边角皆被磨破了。
如此之小,一看便是他所用。然则即便他身材瘦小,然而一瞧之下,便知此张小被,他盖亦是不足的。容凡接过被子后,便递给了晏初。
晏初这才明了,这是给自己用的。
于是屋内的景象,一下便又变味了,晏初脱去外裳后,与脱去外裳的容凡靠在一堆炭火周围,而晏初身上还围着那层被子。晏初的内心是崩溃,她是当真,也着实热得很。
她侧过头去,悄然叹了一口气后,便状似无意一般提起,“你来一下,小郎君,不知里头可是还有亲人?”
小少年在拨弄炭火的小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此时,容凡瞧着他的目光有些冷冽,晏初似见他伸出手便欲往他腿间抓去,一把拦了下来。却不料拦截之时,两人的手便在炭盆之上,烫得晏初只差没蹦起来。
容凡的手心直接压在了炭盆的边缘,伤得比晏初还重些,他却第一时间翻开晏初的手掌心看了看,只是尾指那处被烫到了,而容凡的整个掌心霎时都红了。
少年赶紧冲了出去,又打了一盆水进来,让两人之手皆泡了进去。因盆子窄小,容凡的指尖便是与晏初的交叠在其中,本是极其简单的一个处理,不知为何晏初却觉气氛瞬时便有些奇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