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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信儿

      汴州城的街市一如平日的每一日。
    街市两旁,摊贩热情的叫卖。
    行走其中的,间或停下步子,或吃碗润滑适口的热羹,或买几块软糯喷香的糕点。
    人群里,一模样普通,扎着丫髻的丫头就如她年纪一般,左顾右盼的行着,间或站在摊子跟前,买上点吃食。
    如此走了半条街市,她满足的摸摸肚子,拎着还余下吃食,摸摸半空的荷包,瞪大了眼回头望去。
    那模样,似乎是在诧异,适才怎滴就把钱都花光了。
    只是,街市上,行人都在自顾自,只有就近的摊贩留意到她。
    眼见她看了眼街市,嘟着嘴扭回头,不由失笑。
    这可是条闻名整个宣武的吃街。
    能在这儿忍不住不掏荷包的,怕是没有。
    眼见那丫头低着头,摇晃了下纸包,转去岔口。
    小贩们回过神,继续招呼生意。
    岔口里,丫头从开始的漫步,渐渐加快。
    待转过一岔口,确定身后当真没有人之后,她提着一口气直奔府衙。
    老夫人交代,府里巨变,不管怎样,这个城,这一地绝不能乱。
    老夫人没有说她如何,更没有说老爷和妇人,可小丫头觉得,这事绝不能让那群人知晓,不然很可能第一时间就对他们不利。
    丫头跟着劲,直直奔到处理府衙的那条大街。
    正要往那边行,就看到街市有人来来往往。
    小丫头一脚刹住,缩在一边的高墙后,她盯着摆在府衙不远之处的摊子。
    早前她休假归家时,好像不曾看到这边有摆摊啊?
    这里虽说离吃街不远,可因为多是官员兵士出入的关系,等闲人根本不会过来这边。
    小丫头不懂什么弯弯绕,她就是觉得,那边的人比这多五倍不止,要是她选肯定挑吃街做生意。
    她盯着几个摊子,慢慢的往后退。
    直到退去自觉安全的巷道,才缩在暗处不动。
    太阳一点点高起,小丫头动了动麻木了的腿脚,再一次溜到府衙边。
    那些摊贩还在,且兴致极好,看到有人经过,还不高不低的招呼。
    丫头叹了口气,折身往早前躲着的巷子去。
    只是,走到一半,忽的站住。
    她望向东边。
    如果府衙指不上,那是不是可以求助别人。
    丫头站在原地,踌躇。
    站在这儿,消息肯定递不出去,那些大人物个个比她厉害,告诉他们,总比自己闷头苦恼强。
    想到此,丫头跺了跺脚,朝着前方奔去。
    梁府里,唐氏安坐正堂。
    齐二躬身立于略微下首的地方。
    在下的厅堂,立着几个战战兢兢,恨不能立刻昏厥,又半点不敢分身的管事。
    唐氏伸出皓腕,立刻有人送来盏热茶。
    她慢悠悠的喝了口,皱眉。
    这茶味道不对。
    她搁了茶盏,道:“旁的话,我也不多说。”
    “只要你们自今日起,摆正姿态,早前之事,我既往不咎。”
    唐氏声音平和,神态堪称是柔和。
    可下面的这些管事们却没有因此生出欣喜。
    不过也是。
    任谁亲眼看着平总管惨白着脸倒在一干如山的尸首堆里,还能有心高兴?
    唐氏环顾一圈。
    对他们的惊恐十分满意。
    她轻轻摆了摆手,道:“好了,这府里还需要拾掇,带着你们的家人收拾妥当了。”
    管事们躬身退出去。
    转出正院,几人互相对望。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慌和恐惧。
    门口,几个一身凶煞的汉子瞪眼望来。
    几人几乎是立刻的别开头,各自散去。
    正堂里,唐氏很不满意。
    她拧着眉头,道:“既然已经做到这步,为何不干脆把人解决了?”
    齐二躬身,“主上的目的并不是杀戮。”
    “以杀止杀,并不非长远之计。”
    这是徐大的原话。
    唐氏却对此嗤之以鼻。
    “好一个诗书传家的贵公子。”
    “只可惜,梁家都是一群莽夫,便是那个贱人,也是卑贱出身,他们如何会对我们讲这些?”
    齐二没有吭气。
    临行前,郎君曾与他秉烛夜谈。
    之所以留着三人,其一固然是适才所言,为着徐家名声,其二则是这些年梁家在各处施恩无数。
    如果梁帅一家是在他们手里真没了性命,柳氏和梁二定会不依不饶。
    若他们打出为亲眷报仇的名头,其他受了恩惠的各地势力,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或多或少支援。
    倒是,徐家反而陷入被动。
    倒不如就此握住几人性命,借此要挟,夺下中原。
    待到大局落定,该怎么处置,还不是就一句话的事。
    齐二很有自知之明。
    他不过就是个统领百人的小头目。
    郎君如此与他细谈,便是担心会出状况。
    想来唐氏这里如何反应,郎君也一早料中了。
    齐二头又略微低了低。
    唐氏没能得到满意答案,不由暴怒。
    心底,曾经掩埋其下的火气翻开时间的尘封,翻滚着涌了上来。
    她用力攥紧手指,暗自提醒自己。
    不论如何,都不是时候。
    现在的她若是失了这些人扶持,结局定然比死还难受。
    她必须隐忍。
    忍到无需再忍之时。
    她长长吸了口气,挺起背脊,起身离去。
    齐二缓缓直起身体,望了眼她背影,来到门边。
    “盯着那些人。”
    就近的汉子道:“老大放心,已经过去两个。”
    “人数呢?都清点清楚了?”
    汉子点头,“差一个,说是前儿家里有事,告假回家了。”
    齐二转眸。
    汉子忙道:“不过今天就能回来。”
    齐二这才点头,问:“梁帅那边呢?”
    “灌了药了,”汉子道。
    齐二转眸。
    汉子忙道:“就半副。”
    “我瞧着,他那样,要是不管,没准这两天就要挂。”
    齐二唔了声,道:“看紧些,斟酌好用量。”
    汉子赶忙点头,又道:“后院的那两个?”
    “其他的都清理了,留个服侍的就够了。”
    汉子领命,顺着游廊,去后面传话。
    齐二背着手,来到天井。
    北地的布局与南地很是不同。
    便是天井也开阔许多。
    齐二立在长得郁葱的青竹跟前。
    不过便是再大也是无用,水土根本不成,便是最最不挑地方的竹子,在这儿也长的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