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全身都疼，最疼的是心。
    累，累得都快要散架了，可最累的还是心……
    徐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眼看着她全身都放松下来，眼泪却也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宛将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从马车的座椅上滑坐到地板上，抱着双膝“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宛。他知道这种感觉，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母亲。他在人前的时候，总是一副聪明勇敢的模样，但是，在无人的时候，他也偷偷地哭过，悄悄地软弱过。
    林宛哭着哭着，哭累了，就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了。
    徐诺轻轻敲了敲车壁，低声吩咐道：“阿生，慢一点儿。”
    “是，先生。”阿生低声应道。
    阿生是徐诺自己的暗卫，是徐诺十几年前救下的一个孩子。平时不在人前现身，但他一直都在徐诺的身边。只有当徐诺需要的时候，他才出现。
    徐诺教阿生识字，教阿生学武，教阿生做人的道理。所以，阿生从小就叫他“先生”。
    阿生不知道林宛是什么人，但是他知道他的先生非常重视这个少年，甚至不惜为了这个少年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冒着让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的危险，也要带着这个少年一起离开。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先生做任何事，都是有道理的，这个少年一定对先生非常重要。
    越城是南越国的京都，去越城的路并不好走，沿着封黎江要走两天的路程，才能到南越国的边南城，进了边南城之后，还要再穿过三座城池，才能到达越城。如果以现在的速度，需要走半个月才能到达，最快也要十天。
    不过，林宛并没有想真的跟着徐诺去越城，她只想等离南越大军的军营远一些了，她就找个码头坐船回封南城去。
    可是，走了一路，也没有看到一个码头。林宛疑惑地问道：“徐大哥，为什么这里一个码头也没有呢？”
    徐诺无奈地一笑，道：“这里原本是有码头的，但是附近常年打仗，百姓们都迁进边南城了，所以这里就没有人来了。最近的码头在边南城外，大约要到明晚才能到达。”
    林宛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看着外面越来越崎岖的山路，想着这一路，确实也没有一个行人，不禁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道：“好吧。那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吧，我又饿了。”
    徐诺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好，过了这片树林，我们就在前面停下来，歇一歇再走吧。”
    话音未落，徐诺突然皱起了眉头，低声道：“阿生，快！后面有人追来了。”
    “是，先生！”阿生立即应声，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一声长嘶，飞速前进。
    然而，后面的马蹄声却依然是越来越近了。
    林宛蹙眉问道：“会是什么人来追我们呢？这一带有马贼吗？”
    徐诺摇了摇头，道：“这一带没有马贼，除了军营里的人，没有人从这里经过，商贩都是走水路，在边南城的码头上岸的。”
    林宛拧眉，不再言语。她当然知道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兰子恒又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追来了。
    马车跑得再快，也不如骑马来得快。还没有跑出树林，后面的马蹄声就已经很近了。
    徐诺起身走到马车边，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转头对林宛道：“我去挡一挡他们，你抓稳了，千万不要掉下去。阿生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们一直往前跑，不要停。等我把他们都解决了，再去追你们。”
    “是，先生，您也要小心！”阿生一边应着，一边将车速又加快了一些。
    林宛别无他法，点了点头，死死地抓住车框，不让自己被飞驰的马车甩出去。而徐诺，已经飞出了车外。
    马车一路疾行，林宛在马车里被颠得头昏眼花，索性躺在地板上，死死地抱住车尾的座板。
    果然，后面的马蹄声又远了一些，渐渐地消失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出了树林，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阿生听林宛在马车里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将马车的速度又慢慢降了下来，转头问道：“你还好吗？”
    林宛感觉全身都被颠散架了，终于缓缓坐起身来，颤声道：“我、我没事。徐大哥赶来了吗？”
    阿生心里也十分担忧，真想回去看看。却依然记着徐诺的吩咐，继续前行，低声答道：“还没有。”
    林宛想了想，道：“我们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停下来歇一会儿吧，等徐大哥来了，我们再一起走。”
    阿生有些迟疑，道：“可是，先生吩咐我们不要停下来的。”
    林宛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趁着天黑躲在旁边的树林里，把马车藏起来，反而更安全。”
    阿生想了想，点了点头，让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道：“好，你先到旁边的树林里躲起来，我将马车赶到前面藏起来，这样即使他们发现了马车，应该也不会再往回找。”
    林宛点了点头，高兴地赞道：“阿生，你真聪明，不愧是徐大军师身边的人。”
    阿生赧然一笑，撩开车帘，扶着林宛下了马车。然后驾着马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
    林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缓缓向路边的树林走去。找了一棵最大树，悄悄躲在后面，眼睛却一直盯着两边的道路，期望着徐诺和阿生回来。
    因为，她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可是，过了很久，阿生都没有回来，而且她听到那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突然，他们来时的树林里，又传来了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林宛躲在大树的后面，惊恐万分，死死地盯着那片树林的出口。
    只见第一匹从树林里冲出来的马上，坐着的正是兰子恒，后面跟着的是二十几名黑衣侍卫。一行人从林宛面前的道路上经过，风驰电掣地呼啸而去，正是阿生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