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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殊瞳孔微缩,迅速将花摘下,便往后一躲,而与此同时,他前方树干已被剑气斩断。
    ——若是躲得再慢一步,被斩断的就是他的手。
    容不得他思考,剑气开始接连不断袭来,打在他脚边,像猫戏老鼠一样逼迫他不断后退。
    树干承受不住剧烈摇晃,忽然发出“咔”一下的断裂声。
    沈殊瞬间借力跃到另一处树干上。
    伴着树干轰然落地的声响,他还未站定,又有一道剑气打在他脚边,他只能借力再跃,有些狼狈地辗转在树枝间。
    底下忽然传来几个弟子的哄笑声。
    “袁师兄,你看这小畜生在树上乱窜的模样,像不像只没长毛的猴子?”
    为首青年冷哼一声,“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带回来一条养不熟的狗。”
    旁边弟子连忙附和道:“袁师兄说的对,这畜生可不就是只没良心的狗嘛,刘执事刚出事,他就跑得不见踪影,害得我们一顿苦找。若非冉师兄发现他在这,也不知还要找多久。”
    提起刘执事,袁师兄面色难看许多,厉声朝树上喊:“沈殊,别怪我不提醒你,狗只需要老老实实在地上趴着就好了,你若再不下来,等待会摔断了腿,以后可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了。”
    旁边弟子察言观色,也开始用剑气攻击沈殊。
    树上落脚之地本就不多,密集的剑气攻击下,沈殊闪躲的动作愈发艰难。
    他险而又险避开一道,背脊却被另一道剑气打中,蓦然吐出一口血,从数丈高的金玲树上坠下来。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红叶,纵然如此,还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沈殊却只皱了皱眉,去摸怀里那朵金玲花。
    似乎有些被压到了,待会……或许还要重摘一朵。他想。
    几个弟子已经将他包围。
    为首是袁咏之。
    袁咏之长相英俊,眉目却十分刻薄,声音冰冷嘲讽,“而今连狗都会上树了,沈殊,你真令我大开眼界。”
    沈殊不说话。
    “我听冉安说,这几日药炉里的灰你都没有去倒,徐择的新药要用你的时候,也到处找不到人,怎么回事?”
    沈殊慢慢用手肘撑起身体,依旧沉默。
    袁咏之见他这模样便怒从心起,忽然重重一脚踢在沈殊身上,骂道:“别在我眼前装得跟个哑巴似的,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责罚了么?沈殊,我师父把你从荒山野岭里带回来,是要你报恩的,你不知感恩也便罢了,还敢偷懒逃跑?呵,冉安说得不错,果然该像以前一样把你用锁链拴住,当狗一样养着,让你长长记性。”
    不知感恩。
    沈殊眼皮缓缓阖了阖,低头去看手里金玲花。
    果然压皱了。
    见他依旧毫不理会的模样,袁咏之面色愈发阴沉。
    他注意到沈殊手里握着的花,忽然一声嗤笑,“沈殊,我道你为什么忽然偷跑出去……原来是发.情了,急着出去找别的母狗交.配是不是?还懂得摘花讨好对方,倒还算有几分聪明。”
    “……闭嘴。”沈殊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极为冰冷沙哑,那双狭长阴戾的眼睛抬起,瞳仁里漆黑一片。
    袁咏之被他的忽然开口惊了一下——自三年前,这小畜生被他师父刘庆带回宗门后,就几乎没有说过话。若不是平日被鞭笞责罚,或是试用新药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几声痛哼,他差点就真以为这小畜生真是个哑巴。
    那双漆黑瞳仁看着有些不详。
    袁咏之想起刘庆曾告诉过他们的话,还有近年发生的种种诡异事端,心头不知怎的渗出一点寒意,那点轻蔑之心散了,下意识便挥剑往沈殊身上砍。
    沈殊却忽然翻身跃起,避开他的剑芒,身形鬼魅般从几个弟子包围中窜了出去。一片刀片悄无声息从沈殊掌心滑出,在经过袁咏之的一刹那,划过了他的手背。
    “啊——!”
    袁咏之发出一声痛叫,手背上鲜血涌出。
    那刀片如同锯齿凹凸不平,划出的伤口虽然不深,却把周围皮肉都撕扯开,看着很是狰狞。
    旁边弟子惊呼:“袁师兄!”
    袁咏之疼得面容扭曲,“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沈殊窜出包围,却并未逃跑。
    刀片上的血在一点一点往下滴,他嗅到了血腥气,眸色愈来愈深,显出一种难以克制的阴郁和暴戾。
    众人开始围攻沈殊,然而沈殊的身法实在鬼魅,而地面又比树上空旷许多,密集的剑气竟再难打得中他,反倒陆续有两个弟子发出惨叫,被沈殊手里的刀片划伤。
    乱战之中,袁咏之甚至难以看清沈殊的身形,只感觉一道阴鸷目光锁住了他。
    他喘着粗气,一股寒意涌上背脊。
    “沈殊,以前你果然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他目光满是忌惮,“告诉我,半年前曾师兄受心魔所惑跃下悬崖,两月前林师兄练功气息走岔心脉破裂,还有三周前师傅走火入魔丧失神志,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沈殊躲过一道剑气,闻言歪了歪头,“是他们自己……道心不稳,练功失误,走火入魔,和我……有什么关系?”
    袁咏之看着他漆黑瞳孔,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深的黑暗,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