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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日日佩戴面具,惹来同门怪异的目光。
而因?此,他进天宗多年,除容染之外,未能有一个交心朋友。
容染对他也很好。
时常看望他,照顾他,送来资源丹药,教他剑法修行。
直至那场秘境大火发生。
他独自坐在院中,不明白自己为何将容染心心念念的还神丹找回给对方?,对方?却越来越少来见他。
仿佛与他隔开遥远距离。
因?为幼时经?历,曜日皇宫之冰冷幽深的宫墙所带给他阴影,他十分害怕孤独。
当年桃花林,容染已经?抛下过他一次。
他不想要再?被对方?抛下。
然而刻意去见,容染却始终避而不见。
往常会带给他的资源功法,也全然不再?出现。
他被迫学着一个人在天宗之中修行。
去星泉峰接宗门任务,被同宗弟子?围住刁难,有为玄服高冠的男子?路过,随手出剑为他解围。
那剑光很美。
以他当时的修为和眼?界,还没有见过这样?美的剑法。
“大师兄。”
他听到那些宗门弟子?这样?唤那人。
大师兄贺兰泽。
他惦念着对方?那次出手相助,惦念着那道令他感到目眩神迷的剑光,怀着想要结交对方?的心情,鼓起勇气向对方?攀谈。
贺兰泽显然已经?忘记了当时的事。
其性子?目下无尘,对他请教问题显得很不耐烦。
三番四次尝试,都是无功而返。
直到亲手准备的礼物在对方?生辰宴上被践踏,他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或许,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鼓起的勇气消弭殆尽。
于是又一次把自己龟缩了起来。
他不再?去寻找容染,也不再?向贺兰泽请教问题。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行,一个人在竹楼里看书。日子?过得长了,似乎独自一人,也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接了宗门任务,要去往外门送信。
回来经?过朔风崖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那棵郁郁葱葱的金玲树。
满树铃铛似的花朵在风中飘摇,很是可爱。
忍不住走过去。
却发现金玲树之下倒着一人。
看身形应当是一个少年,亦或者少女?。
鲜血从那人的身上流淌出来。
他快步走过去。
将那人翻身过来,却倒吸一口?气。
那人的容貌被烧毁,模样?伤痕累累,丑陋狰狞。
若非他曾在镜中见惯自己被烧伤的模样?,恐怕刚见到对方?容貌,便会因?惊吓而逃离。
只?是那人真正的伤处并不在脸上。
而是在腰腹。
几道深深的鞭痕横跨对方?腰身,伤处衣服破开,血肉翻滚,可以见出用鞭的人毫不留情。
怎会有人对天宗弟子?下这么重的手。
他深深蹙起眉,撕开自己白衣,帮那人处理了腰腹上伤口?,又妥当包扎。
给对方?喂了几颗疗伤丹药,观察对方?情况。
对方?醒得很快。
几乎他喂药下去,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方?面上伤痕丑陋,却有一双形状漂亮的眼?。只?是那双眼?瞳很黑很沉,空洞无光。
对方?低头看了看绑在自己腰腹伤口?上的白色衣物,便强撑着站起身,并没有开口?道谢,便转身要走。
他将对方?喊住,提高声音问道。
“你是哪里的弟子??宗门里禁止私自用刑,究竟是谁让你受这样?重的伤?”
那人没有说话。
依然一步步缓慢走着,动作?宛如僵硬的木偶。
他蹙起眉,到底担忧胜过其他,上前将对方?扯住。
对方?身形瘦弱,身量只?及他肩头。单看身形,依旧辨不太出男女?。
他放柔和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仰头看他,黑沉目光仿佛一潭死水。
他道:“你是不想开口?,还是没有办法说话?”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好似确实是个哑巴。
可是即便哑巴,也好歹给些反应呀。
他不禁有些气馁。
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与人结交的本领。
天色已暗。
再?这样?拉拉扯扯不成?模样?。
而且他听说外门弟子?都有夜禁的规矩,迟会可能会让这人受更重的处罚,他只?能放对方?回去。却又忍不住再?次喊住对方?,有些慌忙组织语言道:“我……我喜欢看花,闲暇之时便会来朔风崖转一转,你日后?若还是受私刑处罚,便来此地?找我。师兄一定会给你找回公道。”
他是第一次在其他弟子?面前自称师兄,脸颊微微有些红了,只?不过隐藏在面具之下,无法看见。
对方?脚步顿了顿,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次在金玲树下见到对方?,已是半月之后?。
不知?是否是因?为当时对方?身上的鞭伤太过触目惊心,还是因?为对方?脸上的伤痕让他感到同病相怜,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瘦弱身影,时不时便会去外门远远看一眼?朔风崖上有没有人在等他。
他远远便看见那瘦弱身影站在树下,一身弟子?袍,风吹过那人衣物,愈显得空荡。他急匆匆走过去,发觉那人这回身上并没有什?么外露的伤痕,被伤痕覆盖的脸庞也看不出具体面色,只?是裸露在外的手显得很苍白,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