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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众瞩目之下,忽地,从千般水袖中蓦然跳出一位女子来。
丝竹恰在此时响起。
那女子踩着丝竹起舞,诸多伴舞的女乐随着她的韵律依依地招摇着身形,伴着箜篌与琵琶声甩着水袖缓步起舞,不时仿佛有彩烟弥漫,使人看不清是幻是真。殿内金碧辉煌、彩衣缭绕,酒肴频倾。
虞莞本在观赏舞蹈,看得正起兴时,竟发现,那容色出挑的主舞女子招摇地扭着腰直奔汉白玉阶而来。
她想……干什么?
那女子细软的腰肢如蛇般扭动,几个莲步之间,踏上玉阶,直奔顶端龙椅上端坐的尊贵之人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软白如藕的胳膊。双目盈盈动人,如同盛着一汪三月春水。
她缓缓端起三足金樽,往熙和帝唇边送去。
这女子,竟当着百官的面邀宠!
熙和帝本来对这女子有几分兴趣,正想宴后找个时机纳了。结果这女子竟然当众这般作态,如此胆大包天!
被百官与妃嫔注目,饶是熙和帝也生出几分恼意。更有几个御史台官不赞同地看着他,眼中将要喷薄出怒火。
御史台官本就满肚子气,皇帝先是调戏了他们同僚之女,又当庭与乐女眉目传情。他们要是不书怒谏,明日皇帝说不定就要再出褒姒、杨妃之祸!
更不用说众妃嫔的目光,哀怨有之、醋意有之。陈贵妃当场就愤怒一拍梨花木桌,吓得身边人抖了三抖。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熙和帝原本的心虚一瞬变为羞恼,眼前女子的脸也变得妖媚,哪哪儿都透露出一股祸水味儿。
他接过酒杯,一把砸在那女子头上:“大胆!竟敢惊闯御驾犯上勾人!”
“砰”的一声,酒杯落地,那女子额头处多了个血口子,渗出一道血痕来。
虞莞闭了闭眼不忍细看,突然感觉手上一阵温热触感传来。
竟是薛晏清把修长干燥的手附在她的手上。
“别怕。”他说。
然后,在一众惊惶与愤怒中,他一步步迈至阶前:“不如皇父把此女交给我来处置。”
太后也道:“皇儿,今日良辰,不宜见血。”
熙和帝脸上余怒未消,他瞥了眼脸色铁青的陈贵妃:“就如晏清所说。”
虞莞本在愣怔,眼下霎时明白过来——
此女恐怕是陈贵妃的人。
薛元清急道:“不如让我为皇父分忧……”
“元清!”陈贵妃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还嫌嫌疑暴露的不够多么?
此女本是她安插在教坊、精心□□的女子。只等哪一日献上皇帝的床,将来好为他们母子吹枕边风。
她三令五申过要徐徐图之,真不知道教坊那群人是什么蠢货,竟直勾勾地让这个蠢女人上前去勾引。
这下她的心血全白费了!
她心中怒火翻涌,气息有些不顺,忽地对上一双寒潭般的眼睛。
薛晏清平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怒。
“陈贵妃有何疑议?”他问道。
那清冽声音使陈贵妃心惊,仿佛洞见了她全盘的阴谋诡计。
第33章 秘辛
薛元清本还想再说些什么, 目睹了母妃与薛晏清之间的眼神来往,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仿佛从薛晏清的眼中瞧见了深色漩涡,一旦被扯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虞莞的纤睫微颤, 冷冷勾起朱唇。
薛元清这个唯母是从的脾气,到了这辈子还是没改过。
汉白玉阶上先是见了血,又引爆了兄弟间一场无声交锋。大臣们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贵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他们恨不能当场自戳双目。
本以为是歌功颂德的宴饮,怎会发生这样的事端?不仅宝贝儿子没能推销出去, 还被迫目睹了皇家秘辛, 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有人已经心中懊悔, 不该带儿子前来。
虞莞目光扫过那些低眉垂目,恨不得装作耳聋眼瞎的大臣们。
这一轮轮的你方唱罢我登台, 墙头草们恐怕不知心中摇摆了多少次。
“唉。”最终还是坐在一旁的太后叹了口气。
她出来主持大局:“晏清,你把人领走。这件事到此为止罢。”
归根到底是皇帝做得不妥。
若不是他好色调戏了那林小姐,就不会有那女伶洞见隐约一线机会、欲行勾/引之事。无论这女子是谁人棋子, 不过是知晓皇帝好色, 为了投其所好才布下。
只是这话看得明白, 却不能说明白。纵她堂堂太后、与皇帝舐犊情深也不能。
兀君一个箭步上前把那女子押出宫殿, 愣住的宫人们三步并作两步, 匆匆弯腰擦拭掉血迹。汉白玉砖很快变得光亮如新。
只是这一桩荒唐事,到底留下了痕迹。
熙和帝睨下向方缩成鹌鹑的群臣,眯了眯细长的眼睛。
法不责众, 是建立在这些人识趣之基础上。若是当中有哪个没眼色的臣子胆敢把今日之事当成谈资,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以儆效尤了。
众臣们战战兢兢, 感知到熙和帝不善的目光掠过自己,皆屏住了呼吸。
良久。上方低沉之声传来,隐含警告:“众卿看徐了歌舞, 想必也有些疲倦。不如请明光寺的僧人前来,听听佛经,舒缓心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