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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的薛元清, 夺储思路向来简洁明了,无非两个字:夺宠。
    争取熙和帝最多的关注宠爱,压过弟弟一头, 在他眼中,如此就可保证自己未来荣登大宝的通天之路。是以,他所有行动都是为了针对薛晏清而设计。对于熙和帝,则不敢忤逆半分。
    ——直到熙和帝另立新后,摆明了要将他放弃。而林又雨的肚皮争气,短短几个月,就真的揣了一个足以与他相争的继承人。
    这样的薛元清,还会一心一意、毫无杂念地讨皇父的关心么?
    还是会一不做二不休……
    虞莞轻轻掩唇,对于即将而来的家宴,陡然生出几分期待。
    坤宁宫中,正殿中宫女们正在忙着洒扫,不知为何她们的动作轻柔,仿佛在特意舒展着自己婀娜的身姿。
    而林又雨所在的侧殿中除她之外,只有三两人。
    其中一个生得清丽婉转、穿宫女服饰的人跪在她面前,虽然努力堆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奈何眉梢眼角之间,却掩藏不住阵阵春意。
    “奴婢……愧对皇后娘娘。”她盈盈叩首下拜。
    “能被陛下临幸,是你的福分。没什么好对不起本宫的。”林又雨垂下眼,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漫不经心道。
    那奴婢说:“奴婢本非故意的,那日正在洒扫之时,奴婢恰巧被陛下看见,才……”
    她肤色胜雪、眉眼婉转,如今含怨带嗔地一望,梨花带雨,数不尽的风流韵致。
    也难怪皇上会喜欢。
    林又雨欣赏了美人片刻,才说:“这没什么,你下去罢。”
    见皇后既无动怒责骂、又无收拢人马固宠之意,那奴婢跪在地上,有些傻了眼。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林又雨背后的嬷嬷驱赶道:“皇后贵体岂止千金,如今怀着龙抬,便是一千个你也比不过的。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请安完了就下去罢。”
    那嬷嬷神情端肃,气势威严,定睛一看,却是太后身边的含舒嬷嬷。
    那奴婢敢在皇后面前说话,却不敢当着太后的耳目放肆,只好悻悻告退了。
    她离开之后,偏殿复归一片寂静。
    林又雨撤开了放在肚子上的手:“消息一放,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皇帝临幸了两个坤宁宫的宫女,害得满宫人心浮动。
    含舒嬷嬷叹气:“您有所不知,宫妃有孕之时,都会安排本宫中人代为侍奉。这是自先帝朝开始留下的规矩。”
    所以熙和帝临幸宫人时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他以为这是皇后为他准备好的,临幸了是给她的面子。
    林又雨缓缓摇头,这就是她为何厌恶这深宫之处。
    不过她并未与含舒嬷嬷争辩什么,而是说:“嬷嬷觉得这女子如何?”
    含舒说:“像是其他宫中安插进来的妻子。”
    方才那言行,依稀有投靠于她之意。但是言语中又饱含激怒之词,瞧起来很是矛盾。如果是别宫中的棋子就明了了——能害得自己胎气不稳最好,若是成功无间道,打进敌人内部传递消息也不亏。
    但是林又雨方才的态度,愣是没有给那宫人丝毫可乘之机。
    她忽而又问:“安乐宫如何了。”
    含舒附耳轻声道:“已经有所行动。”
    陈贵妃这次调遣的人手中,有几个数月与陈贵妃失去联系、没了银钱补给的的,早被太后策反了。从她们口中,安乐宫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掌握。
    “那就好。”林又雨轻轻舒了一口气,暗中祈祷着什么。
    这深深宫闱,每多待一日都是折磨。
    “成败在此一举。”她心中默念着,无比期待家宴那一日的到来。
    薛元清收到家宴的消息时,却有些怏怏不乐。
    自万寿宴起,每当众人齐聚的场合,状似都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虽然他选择性遗忘了,那些噩兆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
    何况……这次是他与新后的第二次见面。他堂堂皇长子、大殿下却要对一个刚及笄一年的小丫头片子执晚辈礼。
    薛元清说什么也不愿。
    方大人看见他眉间挥之不去的烦郁之色,心中有些不豫。
    旁的不说,就说这养气功夫,做得也太差了。喜怒形于色,如何当得起一个好帝王?
    再转念一想,若是他真如薛晏清那般才干出色,这老丈人的位置,也轮不到自己。
    虞振惟白捡一个好女婿,可还不是对他不假辞色?
    这样一想,方大人心里舒服多了。他重新支起笑脸,耐心地充当着军师兼幕僚的角色:“殿下何故烦忧?”
    薛元清躁动地摇了摇头:“不为何,只是直觉没有好事发生。”
    自从他给母妃去信,安乐宫送出来的回信只有一个“阅”字。
    之后就杳无音讯,不知母妃是否同意,进度如何,再送进宫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复。
    他膝下无子,却也知道孕妇的前三个月最为危险。不须多费力气也可轻易招致小产。待到显怀之后,做手脚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秋狩一事,他早已引起皇父的不满。这一次,对皇后的肚子出手,若是再次被察觉,薛元清直觉恐怕父子关系再无修复的可能。
    奈何自己已经开府封王,宫中诸事,只能听听消息。想做出什么安排,却是鞭长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