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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叶美人终于抗住秦洵的威胁恐吓, 崩溃大哭起来?, 她哽咽道:“皇上,是臣妾做的, 是臣妾给宁郡主送的衣裳和迷药,还拿令牌给她出宫,臣妾一时鬼迷心窍,请皇上饶臣妾一命!”
    说完,不住朝秦洵磕头。
    接下来?,她又交待为何被宁悦兮威胁,如何拿到那两套太监服和令牌之事全部交待出来?,不过她将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并?未提及白泽川和杨妩。
    秦洵心中疑虑丛生,他皱着眉道:“宁郡主为何要?威胁你?”
    叶美人不敢说,只顾着流眼泪。
    秦洵看她这幅模样,便知其中必有?隐情,他怒喝了一声:“说!”
    叶美人身体抖的不行,硬着头皮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秦洵怒不可遏,他恨不得立马掐死这个女人,可他却并?没有?冲动,一个小小美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忍着怒意,目光阴鸷的看着叶美人道:“此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在背后帮你?”
    叶美人不敢将杨妩供出来?,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可她不能牵连家人,她泪眼模糊道:“没有?,全是臣妾一个人干的。”
    “来?人,把叶美人拖下去,听候发?落。”
    叶美人走后,秦洵靠在龙椅上,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叶美人之父叶承祖是杨定江那老头子一手提拔上去的,叶家一直依附杨家,叶美人在宫中与杨妩走的向来?近,这件事若是和杨妩没关系,他真不信。
    秦洵正在沉思之际,一个小太监躬身进?来?,上前一拜道:“皇上,西南播州杨将军的捷报。”
    秦洵猛地睁开凤眸,朝身侧的张怀初使了个眼色:“呈上来?!”
    张怀初将小太监手里拿着的捷报呈上去,秦洵打?开一看,看完之后,顿扫刚才的阴郁,眼底也透出灼人的亮光,他将捷报放下,胸中积郁消散了大半,他朗声道:“太好了,播州土司叛乱已?平定,杨显风这次立了大功!”
    刚才乾清宫还一片愁云惨淡的,转眼间便云开见日,这皇帝主子心情好,旁边的宫女太监也跟着松了口气,齐齐跪下道:“奴才恭贺皇上,恭贺大将军。”
    秦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他大声道:“今日乾清宫上下,皆有?赏赐。”
    播州大捷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了,阖宫上下一片喜庆,尤其是春霏宫,杨妩简直喜不自胜,阖宫上下都打?赏了,等宫人们都领赏下去后,茜素笑着道:“娘娘,这下好了,将军在播州立了大功,您在后宫里的地位便更加稳固了。”
    杨妩没说话,可眼底的得意之色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播州大捷,就算宁悦兮出宫之事皇上怀疑她,也断然不会拿她怎么样。
    茜素见她心情好,又道:“今夜皇上定然会来?咱们春霏宫,奴婢去准备准备。”
    杨妩没有?反对,她轻轻抚了抚鬓角道:“去将那套拖地金银丝团花百蝶裙拿出来?给本宫换上。”
    茜素欢快的应了声:“是。”
    杨妩盛装坐在灯下等候,直到戌时,却不见秦洵的踪迹,左等右等等不来?,茜素只得派人去打?听,打?听消息的回来?后,茜素气愤的跟杨妩说道:“娘娘,皇上 居然去了惊桃宫!”
    杨妩听了,脸色瞬转冰沉,抬袖一拂,将桌上准备的点心全部扫在地上。
    惊桃宫内,秦洵坐在榻边,双手握住宁悦兮的小手在掌心里,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兮兮,播州叛乱已?平,朕今日真高兴。”
    宁悦兮语气淡淡道:“那就恭喜皇上了。”
    她记得前去播州平叛的是杨妩的兄长?杨显风,杨妩她一定很得意吧。
    秦洵见她兴致不高,便知她对他的一切都没兴趣,秦洵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他道:“兮兮,朕就是个孤家寡人,阖宫上下,也只有?你朕才愿意分享这份快乐,你为何不能表现出高兴些,全当做敷衍朕?”
    宁悦兮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秦洵一眼,她冷笑道:“如果皇上被人这样锁在床上,您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他说他是“孤家寡人”,可这一切不是他自己?选择的吗,如今又何必在她面前装可怜。
    秦洵握住她的手掌贴住自己?的脸,他忽然轻轻道:“就算朕不锁着你,你也不会说一句让朕高兴的话。”
    宁悦兮眸光清亮,平静的看着他:“皇上这两年击退鞑靼,平定高丽,清缴叛党,如今又平定播州土司叛乱,本该是个英明?之君,如今却因为臣女之事遭人诟病,皇上不觉得得不偿失么?”
    虽然两人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她还是想试一试,让他放了自己?,如果他愿意放了她,她愿意放下对他的所有?恨意。
    秦洵听得出来?,她还在劝自己?,他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放过她么?那如何放过自己?,爱也好,恨也罢,他都要?与她不死不休。
    秦洵道:“什么是得,什么是失?朕要?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朕只做自己?认为对之事,兮兮,你在朕眼里,便是对的人,对的事。”
    宁悦兮却没有?被感动,她只是冷冷一扯嘴唇,也许秦洵不知道,她在他眼里,和被敌军抢走的城池土地没什么区别,他只是满足自己?的占有?欲罢了。
    她放弃了,彻底不再动这个念头,秦洵的固执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根本无人能唤醒他。
    这个时候,秦洵却来?扯她的衣裳,宁悦兮反正也摆脱不了,只得任由?他将自己?扒光了。
    秦洵的手指停在上次她被咬的那个齿痕上,如今肌肤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与之前的肌肤颜色别无二致,可他仍然能准确的找到那个地方。
    他眸光幽沉道:“兮兮,齿痕不见了,朕要?在此处留下一个印记,让你时时刻刻记着你是朕的。”
    宁悦兮气的月匈口急遽起伏,她怒道:“皇上是将臣女当做您的所有?物么?”
    秦洵坦荡的说道:“是又如何,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将朕当做你的所有?物,朕不介意。”他也是她的,若她愿意她也可以?在他身上留下烙印。
    说完,他转身去书案上拿了笔和朱砂过来?。
    他将砚台放在一旁的香几上,将笔在里头醮了醮,他眸光瞧着眼前炫白的画布,指尖轻轻摩挲一会儿?,真好,这比最上等的宣纸质地还要?好。
    他对待此事比对待真的做一幅画出来?还要?认真,他凝神细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始下笔,他在齿痕的位置,勾出花瓣的形状,她喜欢莲花,他就画了一朵红莲。
    男人低垂着长?睫,睫毛在冷白的肌肤上留下淡青色的暗影,他的那双手根根如玉雕,说不出的漂亮,哪怕不看他画什么,单看他执笔的姿势,都能让人入迷,可宁悦兮此刻,恨不得让他在眼前消失。
    秦洵没去管宁悦兮怨毒的眼神,他慢慢的勾勒出花瓣的形状来?,每一笔都极为小心慎重,小小的一朵红莲,他却画了足足两刻钟,终于画好之后,他将手中的笔搁下,看着那朵花瓣层叠的红莲,满眼都是欣赏之色。
    秦洵忍不住夸赞道:“真漂亮。”
    不知在夸那朵莲花,还是夸宁悦兮这个人。
    宁悦兮低头看着那朵艳丽至极的红莲,心想等秦洵走了,她一定要?抹掉!
    秦洵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道:“朕不会让你抹掉的。”
    说完,他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揭开盖子,凑到宁悦兮的嘴边,宁悦兮紧咬着牙不肯喝,秦洵伸手用力?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宁悦兮被迫张开嘴,秦洵将瓶子一倒,整瓶药都灌入宁悦兮的嘴中。
    宁悦兮要?吐出来?已?来?不及,她愤怒的盯着他:“你给我吃的是麻沸散?”
    秦洵惊讶:“兮兮,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十?四岁前一直随父母待在军营里,那时候军中但凡有?人受箭伤要?拔箭,军医便给那将士服用麻沸散,便感觉不到疼痛,她闻过那种气味,和这个一模一样。
    接下来?,宁悦兮便感觉一阵眩晕,不多时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早,她感觉红莲的位置一阵灼痛,她蹙着细细的眉,抬手轻轻扯开衣襟,低头一看,上头血迹虽干了,可那朵红莲却肿起来?,她将手指放在上面,忍着痛揩了揩上头的印记,擦不掉。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秦洵将这朵红莲纹在她身上了。
    这个混蛋!
    第28章 曲子
    音尘打起帘子进来时, 见宁悦兮正低着头,手指按在红莲纹身的位置,音尘快步走?过来, 出声阻止道:“郡主,莫要触碰伤口?的位置, 让奴婢来为您上药。”
    宁悦兮将头一抬,正对?上音尘担忧的眼神,她又垂下眸子,手指动作一顿, 音尘瞧着宁悦兮手上铐的玉链子, 瞧着也是心?疼,可惜她只是个奴才……什么也帮不了。
    她坐在床侧, 将秦洵留给她的药一点点的抹在那朵红莲上, 她的动作很轻, 药抹上去有种清凉的感觉, 刚才那丝灼热感缓和了许多。
    等抹完, 音尘替她将衣襟掩好, 音尘温声道:“郡主,这药抹上只需三日, 伤口?便会好。”
    宁悦兮轻轻的“嗯”了一声, 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平静的不正常,音尘看着这幅模样,欲言又止。
    秦洵母子是她的恩人?, 可郡主同样待她很好, 夹在两人?中?间,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音尘思忖片刻, 终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她道:“郡主,您给皇上服个软吧,皇上这样对?您虽然有些过分,但他?本意是因为太过爱您的缘故。”
    宁悦兮看了音尘一眼,既觉诧异,又觉得?好笑,她道:“你对?他?倒是衷心?。”
    她只是个奴婢,对?主子忠心?是应该的,音尘轻轻叹息道:“其实皇上年幼时并非这样,容安太后与圣安太后薨逝后,皇上这才性情大变。”想起那些过往,音尘便神色黯然。
    任谁经历过那些事情,都不会和从前一样,想当初皇上幼年时,何等惊才绝艳,在一众皇子中?出类拔萃,任谁也掩不住他?的光芒,他?那样高?贵的身份,对?他?们这些卑微到?尘埃里的奴才也十分温和。
    那场变故后,皇上和康蕙长公主曾数度在生?死边缘徘徊,他?的性格开始变得?阴郁,暴戾,喜怒无常,音尘看着他?走?到?今天,她比别人?更能理解秦洵。
    宁悦兮沉默不语,说起秦洵的从前,宁悦兮也曾参与过,他?从前经历过什么,她心?里很清楚,那时他?受到?谢皇后和秦淳母子压制,处处隐忍,连与她幽会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任何人?知晓,他?怕别人?知道自己有软肋,他?怕保护不了她,这些她都知道,可不管她们结果如何,她和他?都分开了,她也有家室,明确的拒绝他?,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音尘见她不说了,也没?有多言,心?想这两人?就?是一段孽缘,若不是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解开,她多说无益,她站起身要退到?一旁,宁悦兮忽然问道:“音尘,宫中?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音尘心?知她想问的是什么,她如实道:“叶美人?今早已被皇上夺封号,打入冷宫。”
    她见宁悦兮听?了之后,脸上并无一丝波澜,便知宁悦兮早料到?此事,看来皇上还是没?有冤枉人?。
    春霏宫,各宫妃嫔们按照惯例来淑妃这儿请安,杨妩落座后,眸光在殿内一扫,见空了一个位置,她脸色微沉道:“叶美人?怎么没?来?”
    蓝嫔摇着手里的纨扇,愉悦的笑出声来,她道:“娘娘大概还不知道吧,昨夜皇上亲自审问叶美人?,叶美人?承认是自己私助郡主出逃,如今已被皇上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见杨妩脸色微僵,众嫔妃心?思微妙,阖宫上下,叶美人?与杨妩关系最近,也只有她来春霏宫请安请的最多,叶美人?就?是杨妩的一条走?狗,这事情表面上看是叶美人?做的,实际上有没?有杨妩的手笔在谁也不知道。
    如今杨大将军打了胜仗,皇上也不会动杨妩,只好将叶美人?给办了敲山震虎,给杨妩一记警告。
    杨妩心?情不好,让众嫔妃都散了,等人?都走?完之后,杨妩抬手揉了揉眉心?,茜素忍不住道:“娘娘,这叶美人?若是为了保命将咱们给招供出来怎么办?”
    杨妩抬起头来,眼底透出一丝冷意,她道:“她没?这么大的胆子。”叶家人?的性命,可都捏在她的手里呢。
    而且她不会让她有机会说出来的。
    杨妩垂着眸子,脸上一片冷意:“既然已经被贬冷宫,留着也没?用了。”
    茜素神色一凛,继而点点头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当天夜里,叶美人?在冷宫里悬梁自尽了,消息是第二天传开的,各宫的人?听?了,也仅仅只叹了一声,毕竟在这后宫里,死一个把妃嫔太常见了,谁又会在她身上浪费太多同情心?。
    张怀初走?入乾清宫,在秦洵跟前道:“皇上,叶美人?死了,此事可要再查下去?”
    秦洵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时眼底冰凉一片:“到?此为止,另外,诏狱中?抓来的那些镖头,把那个女的放了,为首的三个男人?,割了舌头也放了。”
    “奴才遵命。”
    到?了天黑时候,敬事房的太监又捧着绿头牌进来,原本没?抱什么希望,谁知秦洵却停下来,手指点了点绿头牌,他?道:“李美人?,今夜就?她。”
    敬事房总管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李美人?入宫的时间并不比叶美人?短,甚至还长,可至今皇上来她的芷萝宫不过四?五次,这次听?说秦洵要来,感觉自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中?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到?了亥时,秦洵才匆匆赶来,李美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前来迎接。
    李美人?微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柔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秦洵瞥了她一眼道:“起身。”
    李美人?站起来,怯怯的抬头来看秦洵,秦洵看着她那张脂粉过浓的脸微微皱眉,但看到?女人?眼底的殷切,忍住转身要走?的冲动。
    他?大步走?到?太师椅上坐下,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放下后,抬头又见李美人?坐在他?对?面,秦洵眸光闪了闪道:“朕记起来,你好像是祝流澌的表妹?”
    两年前他?去祝家做客,祝流澌这个表妹故意撞到?他?身上来,祝流澌又在他?面前提了提,碍于面子,他?便将此女带入宫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