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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算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人,从小父母就离世,然后是朋友反目,爱人陌路,唯一的爷爷也不在,她真的已经适应这种悲伤和独孤了,可是这一刻,泪水竟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让她完全无法招架。
她低着头,快步走出电视大楼,离开电视大楼前的广场,拐进旁边一条没人的僻静小路上。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她冲到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犹如躲进安全港湾一样蹲下身哭起来。
她不知道俞安娜这算什么意思,同情她吗?
同情她亲人永逝,婚姻不顺,事业凄凉?
她才不需要,她明明过得很好,爷爷在天上也会守着她,梁志渊这个丈夫也算光鲜亮丽,她又不是那种要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她有钱,没人认可她也不在乎,她哪里需要人同情!
可是……理智告诉她,俞安娜一定都知道她的真实处境了,连她在找音乐方面的工作她都知道了,游艇上出事她肯定也知道,甚至梁志渊在外面有情人她肯定也知道,所以她就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让认识的人给开个后门。
呵呵……
那又怎样,就算境遇不太好,她也可以很开心,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
田晓萱有段日子没和薛棠棠见面了,两人都忙着工作,本想着周末约一约,没想到薛棠棠却先约了她,而且是约在酒吧。
她赶到酒吧时,薛棠棠已经喝上了,举起鸡尾酒大口大口的喝,这不像她,她一向要维持大小姐的风度,喝酒都有一套标准的姿势和流程,而大口喝酒买醉,是她最看不上的。
田晓萱到她面前问她,“你怎么了?”
薛棠棠不说话,她猜:“和梁志渊有关吗?”
后来一想,为梁志渊不至于,田晓萱又琢磨片刻,小声问她:“和叶星泽有关?”
见她仍不说话,田晓萱最后猜到:“和俞安娜有关?”
薛棠棠此时抬起头来,“连你也觉得,叶星泽和俞安娜是我很在意的人?为什么?我明明就没提起过他们,为什么你要觉得我很在意他们,会为他们伤心?”
田晓萱无奈地叹一口气:“这证明就是因为他们?”
她心疼地看着薛棠棠:“就是因为你从来不提起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在意他们的样子,所以我才知道你在意他们啊,在意到,你不敢提,我也不敢提。”
薛棠棠不出声,她问:“他们怎么了?”
薛棠棠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其实没什么,就是俞安娜和音乐总监黄维认识,又正好看到她递上去的简历和作品,顺口让黄维选了她。
似乎,是出自好心。
但正是因为这个好心,让薛棠棠情绪失控,几近崩溃。
田晓萱听后评价道:“其实你就是压抑太久了,强颜欢笑太久了,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吧。
“当初叶星泽和俞安娜一起背叛你,然后是你爷爷重病,再是你和陌生的梁志渊结婚,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而你呢,对外界说你和叶星泽只是兄妹和朋友,对你爷爷说你觉得梁志渊很好,然后去国外逼着自己专心学业,你一直在强行支撑着自己演戏,表现得好像没有受到伤害的样子,但你心里的伤一直就没好过。”
薛棠棠为自己争辩:“伤心又有什么用,发生的事又不会改变,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比我惨得多呢,至少我还不愁吃穿。”
“是的,你不缺钱,只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田晓萱说。
薛棠棠朝她瞪眼:“你什么意思?我让你来是要你安慰我的,不是让你讽刺我的,难道你和俞安娜是一伙的?”
田晓萱连忙道歉:“不是不是,我是一时口快,你别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
她认真道:“你可能需要找到真正的爱情,有真正的婚姻和家庭,这样你才有归属感,要不然你看见俞安娜就恨,就自卑,看见叶星泽就伤心,但如果你有老公有孩子就不同了,你的感情就有释放的地方了,才不会将多余的心思放在外人身上。”
“我对男人没兴趣。”薛棠棠冷声说。
田晓萱对此嗤之以鼻:“你才见了几个男人就对男人没兴趣?以前是一心一意对叶星泽,都没见过别的男人,到现在应该也就认识了个梁志渊,他又不是个什么好人,那现在你的行为和吊死在一棵树上有什么区别?”
薛棠棠反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和梁志渊稳定的利益关系,去寻找爱情咯?黛安娜,阮玲玉,翁美玲,你知道她们这几个都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田晓萱想了想,“漂亮?”
“不,她们都是为情而死,如果不那么追求爱情,不那么在意感情,就不会因此而英年早逝。”薛棠棠严肃道。
田晓萱滞了半天才说:“你这是因噎废食。”
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过得很好、绝不会失去理智的薛棠棠一杯一杯喝酒,在喝掉第九杯鸡尾酒时又哭了起来,握着酒杯呢喃:“我才不会那么傻去相信男人,他们再现实不过了,看上我的人百分之九十是为了钱,还有百分之十是因为我长相尚可,哼,我又不傻……”
说完,她下意识就拔了拔自己的头发,让长卷发遮住了耳朵。
每次看到薛棠棠,田晓萱都觉得上帝好像公平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