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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2节

      是个女人给大汗出的主意。
    博赤咬了咬牙,啐了一口吐沫。
    但札木合的军令他不敢违背,大汗的残忍好杀让每个人都畏惧。
    明明是来救大汗的儿子,可为什么不动用那三万最精锐的黑狼头?
    他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他就不打算继续想,他是个性子直率的草原汉子。既然大汗的军令无法违背,那打就是了。从南下的那一天开始,博赤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园。不……那个家园已经被大汗遗弃,大汗说突厥人的王庭才是铁勒人的家园。
    一个万人队的铁勒骑兵缓缓的靠近突厥人的大营,在距离那座营地大概二里左右停了下来。
    “打起火把!”
    博赤大声喊了一句,他身后的骑兵们随即将火把点了起来。一瞬间,黑暗的夜里便升腾起一小片火海。
    “吹角!”
    “去四个千人队佯攻,放火烧他们的帐篷!”
    博赤大声吩咐道。
    四个千人队催马向前冲了出去,一边急冲一边嗷嗷的叫着。他们手里的火把抡动起来,如同在夜空中来回盘旋的鬼火。
    四个千人队并不多,但是浓烈的夜色中,四千名骑兵打着火把散开冲锋,却能迷惑住防守的一方。挥舞的火把在夜色中显得如此狂乱,狼一般的嚎叫声让人心生胆寒。这就是草原人,抽出弯刀的时候他们便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而是野兽。
    寂静的突厥大营中顿时传出一阵呼喊声,随即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没有出现铁勒人预想中的慌乱,几乎是在一瞬间,藏身在大营外围拒马后面的狼骑全都站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站了好几排。在号角声响起的同时,狼骑的士兵们将手里的弯弓松开,狼牙箭暴雨一样射了出去。
    太突兀。
    箭雨来的毫无征兆!
    本是铁勒人偷袭突厥人的营寨,现在却变成了铁勒人被偷袭。那羽箭密集如飞蝗,甚至遮挡住了天空中的繁星。暴烈而迅疾的羽箭从营地中犹如一片在崖口宣泄出来的瀑布,狠狠的冲向了那冲过来的四个铁勒人的千人队。
    就在一瞬间,冲在前面的几排骑兵就好像被镰刀放倒下的麦子似的,一层一层的倒了下来,铁勒骑兵冲锋时候嗷嗷的叫声立刻被惨呼声取代。
    博赤大惊失色,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突厥人有防备!埃斤……怎么办?!”
    他的亲信喊了一句,声音中带着颤抖。
    “不对劲!突厥人既然猜到了咱们要来偷袭,为什么不在半路埋伏而是在大营中等候?肯定有什么问题!”
    博赤是个直率到简单的人,他只能想到这么多。
    “快去看看阿史那卜卦那边怎么样了,来人……去向兰旭海求援,就说突厥人有埋伏!”
    听到命令的铁勒骑兵立刻催马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踪迹。博赤的脸色有些发白,不明白为什么突厥人会猜到自己来偷袭。
    突厥人的大营里,一定有一个智者。
    他想着,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侧翼忽然闪出一片火光。那个方向,是负责主攻的阿史那卜卦的人马。
    “糟了!”
    博赤一拍脑门。
    阿史那卜卦看到自己这边点起了火把,肯定以为已经成功偷袭所以他那边也发动了进攻。如果阿史那卜卦那边也有突厥人的埋伏……博赤的心里一慌,不知所措。
    ……
    ……
    阿史那卜卦看着周围火把的组成的海洋,吓得面无血色。他是个造反者,本来心里就有些愧疚害怕。几次铁勒人和突厥人的战斗他都没有主动参与,这让札木合不满,但却没有对他怎么样。
    但是这次,他知道自己的厄运来了。
    他是阿史那埃里佛的亲信,当初在中原娘子关被困的时候,他经历了九死一生,也眼睁睁的看到了大汗阿史那咄吉世将汗位传给了阿史那埃里佛。同样的,他也眼睁睁的看着阿史那埃里佛惨死在阿史那朵朵的手里。
    汗位最终落在阿史那结社率的身上,但他不过是个孩子!
    真正掌权的是阿史那朵朵,这让他不满!突厥王庭从来没有由一个女人掌权过,哪怕她是草原上的圣女。
    如果是阿史那埃里佛继续做可汗的话,以阿史那埃里佛对他的信任,他最少也会做到特勤的位子上,可阿史那朵朵只给了他一个万夫长。再之后,他看着阿史那埃里佛的亲信逐渐被阿史那朵朵清除,死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里就越来越惶恐。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想办法的话,早晚也会被阿史那朵朵清理掉。
    恰逢铁勒大汗兴兵四十万南下,他索性带着自己的部族逃出了王庭。有他做引导,札木合连战连胜。
    但是今天,他真的绝望了。
    四周都是狼骑,数不清有多少人。他的三个万人队被死死的困住,羽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就好像漫天的星辰都坠落了一样令人害怕。
    在外围,看着被困住的敌军。阿史那朵朵的眼神分外的明亮,站在他身边的刘弘基笑了笑,自信而淡然。
    “刘将军!我就说你的智慧比萨尔湖的湖水还要深!真的来了,铁勒人的骑兵真的来偷袭了!”
    格楞泰兴奋的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在他眼里萨尔湖也好青牛湖也好,总之都很深很深。
    “侥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