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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241 出大事了
    钟鸣坐车到了小区门口,看见有家新开的店,正在大门口搞活动,他就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为了试试手气,还抽了个奖,结果还真让他中了,中了一袋洗衣粉。
    新年好彩头,钟鸣高兴坏了,掂着那袋洗衣粉往小区走,结果刚走到小区门口,他就看见很多警车开了过来。
    他一开始也没太在意,赶紧避到一边,给那些警车让了路,可是等他进了小区里面,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来,因为他发现那些警车都在他们家附近停了下来。
    钟鸣抓着那袋洗衣粉一路飞奔,跑到房子附近的时候终于确定了,的确是去他们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很多人出出进进,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钟鸣心里头一惊,就停了下来,站在围观的人群里面。周围的一个大妈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凌局长他们家么,落马了?”
    “谁知道呢,动用这么多警力,估计不是小事,不都传言凌局底子不干净么?”
    钟鸣脑子里一片空白,赶紧跑到一边,给凌志刚打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没有接通的几秒钟,钟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就怕凌志刚的电话会没人接,不过幸亏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着急地叫道:“凌志刚?”
    “嗯?”
    钟鸣声音都变了腔调,说:“咱们家来了好多警察。”
    “我都知道了,你在哪儿呢,你跟他们见面了么?”
    “没有,我刚进小区的大门就看见好多人围着看,来了好多警察,他们在咱们家里搜查呢......黑子被他们牵出来了,我去把它牵过来......”
    “你先别去!”凌志刚在电话那头喊了出来,可是随即声音就平淡了下来,说:“你回家呆着吧,这事你别过问。”
    “可是你......”钟鸣鼻子一酸:“凌志刚,你是不是出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凌志刚随即就笑了出来:“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瞎想,我要是出事了,现在还怎么跟你打电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钟鸣心里头特别难受,他说:“那他们无缘无故怎么会搜查咱们家呢,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听话,你跟这些事无关,也别跟着搀和,我不说了,还有事,回头再跟你联系。”
    “凌志刚......”尐
    钟鸣嗓子一哑,叫道:“凌志刚......”馨
    电话已经挂掉了,他手里的洗衣粉掉在了地上,钟鸣呆呆地在那儿站了一会,立马朝外头跑去。他跑到外头,给张江和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张江和不肯接,他只好打了车直接去了张江和他们家。
    到了张江和家他就使劲捶门,张江和没好气地打开门,吼道:“你怎么回事,不是不让你来了么?”
    “张江和,糟糕了,凌志刚出事了!”
    张江和一愣,钟鸣到底没经历过多少世面,脸色和腔调都变了,说:“好多警察去了我们家,在里头乱搜呢,我打电话问了凌志刚,他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把电话挂了,你帮我问问吧,帮我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好好,你先别慌,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问陈文他们。”张江和半信半疑,给陈文打了一个电话,可是不一会儿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钟鸣问:“怎么了?”
    “打不通啊......”张江和说着就换了一个号码,又拨了一个,可还是无人接听。
    张江和多少也是在官场里混过的,脸色越来越慌张。
    “怎么样?”
    “你别慌,我给我们家老爷子打一个看看。”
    张江和啃着手指头给他们家老爷子打了一个,这一回电话通了,他直接就问:“爸,凌局是不是出事了?”
    钟鸣也不知道张江和他爸爸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张江和一会儿“哦”一会点头的,后来又赶紧摇头:“我一点没掺和,我都是跟着他们那群人一块玩......嗯,我知道......嗯,那我先挂了。”
    张江和挂了电话,呆呆地看着钟鸣。
    “你爸怎么说?”
    “新来的省委书记,把老大给查了。”
    省委书记李季端,从中央而来,到了省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黑。当初他在t省做一把手的时候,曾出动了3万名警员,7000人参与打黑;为打黑,成立了204个专案组;14个横行多年的黑社会组织被击溃,24名黑恶团伙头目无一逃脱漏网,近200名团伙骨干成员全部被缉拿归案。2000余名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司法局局长宋强、公安局副局长彭长安、交管局局长李洪刚副区长黄文锐、检察院第一分院副检察长毛平、经侦总队总队长陈明、煤矿局副局长张西平、下面的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柳强......一个个权倾一时的高官,因为涉黑,纷纷落马。
    李季端是出了名的铁腕政策,估计党中央也是听说了他们这里黑社会猖獗的缘故,特意派了他过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都烧到了凌志刚身上。在他上任的时候,他曾经发表了一个演说,总结说。一些黑恶势力的头面人物头顶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荣誉光环,实际上是一些披着羊皮的恶狼,却可以欺世盗名,招摇撞骗。撕掉他们的假面具,露出他们的真面目,决不让这些人浑水摸鱼、蒙混过关。
    所以李季端在主政本省时的第一把火,就烧向了领导和干部,他为人精明,手段强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廉政清关,他有他残酷和凶狠的一面,这也是他为什么有胆量第一个动刀的,就是凌志刚。他深知在这块土地上凌志刚的势力有多大,根基有多深,除去了凌志刚,就等于肃清了这儿的半壁江山。
    关键时刻张江和反而仗义了起来,他摒弃了前嫌,为了凌志刚的事情四处奔走,摸清了一些脉络之后,他就对钟鸣说:“我看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
    “怎么了?”
    “你是老大的人,他们只要一查就能查的出来,到时候审讯你,你这什么经验都没有,又不懂,我怕你说错话。”
    “可是凌志刚工作上的事情他从来不跟我说,就算他们审讯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你先别说这个了,你先告诉我凌志刚怎么样了,现在他的手机也关了,我一点联系他的方法都没有。”
    “老大现在还在调查期,不过他们还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多亏了老大平时很谨慎,而且他本身是警察局的,懂得反侦察的道理,所以一些账目或活动做的很隐蔽,李书记就算是想给他安个罪名,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罪名,而且老大他们家那边也在走动着呢,他们家人脉很广,老大不会有事的。”
    钟鸣不确定张江和说的是实话还是只是安慰他,因为据他说知,金帝那些人,包括王四儿和范老六他们,也都被逮捕了,只有张宏远一个人还算自由,可是也有人监视着他,他平时都不怎么出门。
    只不过几天的功夫,钟鸣就迅速憔悴了下来,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他回了家里头一趟,钟妈妈对这件事还一无所知,说:“这几天怎么没见志刚过来,他留了几件衣服在咱们家呢。”
    “哦,他最近工作忙,没空。”
    “那你带给他吧,顺道过去看看他。”
    钟鸣点点头,说:“那你把他的衣服放在我床头上吧,我出去的时候拿着。”
    钟妈妈就把凌志刚的衣服用一个购物袋装了,放在了他的床头上,他拎着凌志刚的衣服出了门,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他也不想回家去,就在大街上刘康,走的冷了,他就将凌志刚的外套拿出来披在身上。
    外套上一点凌志刚的味道也没有,只有淡淡洗衣粉的香味,陌生的不近人情。那外套他穿上很大,垂到了脚踝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者他心里头突然有了某种预感,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他曾经写过的一个故事。
    他顿时从头冰到了脚,嘴唇哆嗦个不停,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242 身陷囹圄
    可是这个时候可不是该哭的时候,他得振作起来,想想办法,就算他什么忙也帮不了,至少也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能这么什么都不做。
    钟鸣先去网上搜了一下这个案子的最新进展,可是什么都搜不到,这件事似乎封锁的很死,警方在查到有用的信息之前,什么也没有对外公布,这次扫黑行动,来的迅猛而悄无声息。
    这城市普通人依然过着寻常的日子,无关紧要的人,生活依然在继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悲喜生死。这是整个事件当中最悲凉的事情。
    他们都不过是这世界上的一粒渺小尘埃。
    这种焦灼的日子过的漫长又快速,好像每一天都是难熬的,又好像每一天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钟鸣去了剧组拍戏,碰巧电影已经进入了转折片段,单家已经出现了大厦将倾的迹象,他的表演几乎可以用浑然天成来表达,剧组里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了,都以为他是终于找到了表演的诀窍,孙导也很高兴,收工之后请他去吃饭,还跟他小酌了两杯,说:“我当初没有看走眼,你是个当演员的料。”
    钟鸣却觉得很难受,那一天喝了很多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竟然是肿的,戏都没法儿拍,李威问:“你昨天是不是哭了,眼肿成这样?”
    “我不知道,我都喝醉了。”
    钟鸣是真的不记得那天究竟哭了没有,他醒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这样,心里头沉沉的,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上头的天花板,他定的闹铃还在桌子上叮铃铃地响,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对着空气发呆。
    他忽然发现,理想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以前总以为,如果他为凌志刚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放弃了璀璨夺目的梦想,生活的平平淡淡的,波澜不惊,会很没有意思。可是他现在忽然觉得,如果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站到了人生的最高点,可是身边却少了一个人,那他也不会真的高兴。他就像是一颗高处不胜寒的星星,虽然璀璨,却没有温度。
    他对凌志刚的感情,是在有了这个意识之后,忽而变得炙热起来,灼得他心口发疼。
    他在拍戏的空档回了一趟家,他们住的房子安然无恙,里头的东西却乱了,尤其是书房,乱成了一团,文件扔的遍地都是。他正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凌志刚的堂妹凌云竟然来了,钟鸣就问她凌志刚的事情,凌志刚在那堆文件里头找了半天,却不说话。钟鸣就问说:“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块找。”
    凌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忽然低下头哭了,说:“我哥这一回可能凶多吉少了,李季端那个王八蛋,踩着我哥的头想往上爬。”
    钟鸣看她哭,心里头也不好受,他在旁边坐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嗓子里堵的厉害。他看了凌云一眼,心想他现在或许要安慰她,就伸手抚上她的肩膀,说:“你别哭了,他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他们也会帮着他。”
    “狗屁,那群王八蛋一个比一个躲得远,就是老爷子都要明哲保身了,谁还能救他?!”
    钟鸣一愣,眼眶就红了,手收了回来,垂在地上,触到了冰凉的地板。
    “他们在搜查这里的时候,搜出一张由柬埔寨的传真,传真列明了大批武器的售价,包括火箭炮、装甲车、轻机枪、手榴弹、子弹等。他们还在金帝搜出一个无线电收听器,说是收听器藏有警方使用的频道,都他妈的是陷害,我哥本来就是警界高官,还需要偷听?”
    “李季端无缘无故地,怎么会突然对凌哥下手,当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u市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差一点炸死了u市里的司长白红德,他们说接到报案,说那起案子是我哥犯下的,怎么可能?我哥这几年一直小心谨慎,他大部分精力都是在把手下的生意洗白,怎么会故意往枪口上撞?李季端就是想动我哥又找不到理由,自己自导自演演了这一出,官字两个口,全都是诬陷!”
    凌云说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眼睛,说:“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线索,替我哥伸冤!”
    钟鸣说:“你要是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帮你,你只管告诉我。”
    “我帮你忙?”凌云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添乱就行了,你一个小屁孩,除了被我哥宠着,还能做什么?”
    钟鸣羞愧的无以复加,凌云说的都是实话,他什么都帮不了。
    这是整件事情当中他觉得最无力的地方,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看着别人去裁定他爱的那个人的生死。
    凌云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着我二哥回来就行了。”
    钟鸣红着眼笑了出来,点点头,说:“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凌云点点头,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就走了。钟鸣追到门口,看着凌云上了车。车子渐渐走远,尾灯的光芒在夜色中时隐时现,小区的门口,有个人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个便衣警察,扭头跟门口的保安说着话,是不是地还朝他看一眼。钟鸣心里头一惊,赶紧回了房子里面,关上了门。
    他回到书房里面继续收拾东西,把文件一份一份拾起来,这当中有凌志刚的,也有他的书,还有他曾经写过的剧本草稿。他捡着捡着,忽然看见了一叠稿纸。
    竟然是他写的那个剧本的大纲和草稿。他坐在地上,又把他曾经写过的那个故事拿出来看了一遍。
    剧本里的男主人公叫凌军,从呼风唤雨的社会大佬一夜成了囚犯,他被关在了他从前掌管的监狱里,看守他的,也是从前他的手下。一切似乎都如此凄凉,然后有一天,逃脱了魔掌的女主人公麦佳佳来监狱看他。
    他爱上了那个出卖他的女人,连最后一面也是问她:“我说我爱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钟鸣一开始把凌军写的很残暴,可是后来他写着写着,就让男主角有了常人的感情,除了暴戾残忍,他也有了柔情的一面,他爱上了那个出卖他的女人,连最后一面也是问她:“我说我爱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女主角似乎要说些什么,这故事才算结局,可是钟鸣不知道他要写什么,他不知道女主角要说什么,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能代表他内心的句子,他也尝试了好几个句子,结果都达不到他要的效果,于是他让剧情戛然而止。
    后来她又加了一段。
    男主人公被判死刑,择日举行了枪决,女主角去领他的尸体。
    可是看见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男人如今冰冷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还有血滴下来,露出的胳膊和鞋子上还沾着死刑场上带来的泥土,女主角忽然哭了。
    整看着的时候,钟鸣的记忆里忽然又浮现出他们从山间别墅回来的那个清晨,凌志刚开口问:“那个麦佳佳,最后去认领尸体的时候,跟凌军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最后这一段是我后来加的,原先写到凌军被执行枪决就没有了。”钟鸣说着看了凌志刚一眼,说:“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麦佳佳对凌军未必深爱,可是一定不会都是恨......我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想的......也不想凌军最后太凄凉。”
    “什么凄凉不凄凉,她最后说了什么,他永远也不知道,人都死了。”
    剧本里没有写她说了什么,只写她弯下腰,在他耳边喃喃说了一句话,她的眼泪,落在他身上的白布上。
    钟鸣看了看凌志刚。他们都知道这故事写的是谁,却未必都知道钟鸣最后对这段感情的定位是什么,麦佳佳对凌军,是什么感情,说了什么。
    “他”永远也不知道。
    整个故事,最温情的或许也就是那一句,“我说我爱你,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钟鸣忽然特别难受,他往桌腿上一靠,心里有一种很惨烈的预感。可能是他这几天的神经一直处在最紧的那根弦上,一旦松弛下来就全盘瓦解。正抽噎着的时候,他兜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泪眼花花地掏出手机来一看,一下子站了站了起来,头碰到了桌子腿,疼的他“哎哟”叫了出来,可是他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