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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白敏中轻拍了一下她脑袋,笑着起身:“你是想混吃混喝罢。”
    诸葛康揉揉脑袋:“不要这样戳穿我,我也很想去京城见世面的。”她随即又转向对面坐着的张谏之:“张先生,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我话很少的,真的。”
    张谏之全权让白敏中做主,白敏中转过身来,只能道:“你啊,就——回府收拾行李罢。”
    诸葛康甚是高兴地跳起来,便急急忙忙赶回家收拾整理去京城的行装。她刚出了张宅的门,走到巷子口时,忽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凉气,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唔,真是奇怪的气流,是那些东西经过了吗?
    她没有多在意,便继续往前走了。
    而此时刚回到自己房里的白敏中,却陡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那是很怪异的敲门声,白敏中霍地回头,只见面前站了两只鬼,衣服残破头发凌乱,总之样子看起来惨极了。
    “有……事?”
    白敏中听他们支离破碎地说完自己的故事,直到最后,两只鬼才道出了原委。原来是有人告诉他们说白敏中这里有册子,可以让他们去到该去的地方,不必继续在这阳世痛苦地飘荡。
    谁会散布这样的消息?白敏中蹙起眉。可——她眼下不正是需要这些鬼来填满这些册子么……
    白敏中犹豫良久,再三询问它们是否当真确定要在阳世彻底消失,并强调自己也不知道后果到底是什么,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这才闷闷取了册子,书写画符。
    她写得很认真,末了合上册子再抬头时,屋子里已没有了那两只鬼的踪迹。
    是——消失了吗?
    她方才做了什么啊?将这些家伙送去该去的地方了吗?她的角色是行凶还是帮忙,连她自己都已不大清楚。
    若这件事不真实得如梦境的话,紧接着第二日她又迎来了两只鬼,然后是第三日,第四日……
    张谏之在忙官厂交接事宜等待进京时,她则每日都会迎来这些孤魂野鬼。
    它们的故事虽有不同,虽各有委屈与执念,但也有共同点。每日都只来两个,且看起来都非常悲惨,几乎都是没法继续在这阳世继续晃荡的家伙——鬼当中的穷乞丐,只能被欺负。
    这样看起来有安排有组织的到访,让白敏中那本册子墨迹丰满起来的同时,也让她感到后怕。有人知道她在用这本册子收集功德吗?太可怕了,按照这样的速度这本册子很快就要写满了,那不行的……她好歹还要留两个位置,一个给明安一个给卢菡。
    第五日她写完册子便迅速奔去了张谏之的卧房。张谏之正在洗澡,她忽然闯进来,张谏之忙转过头,望着屏风后一闪而过的身影,笑道:“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
    白敏中这几日的事情都未与人倾诉,实在是闷得心慌,也顾不得张谏之有没有洗好,绕过屏风便闯了进来,眼巴巴看着张谏之道:“不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张谏之抬眸淡笑:“你就急着这一时?”
    白敏中猛地点点头,目光虽还停留在他脸上,手已经伸进了水里,非常准确地握住了张谏之的手臂:“这样我就好多了。”
    张谏之对上她惊慌未定的眼睛,弯唇轻笑笑:“你这么抓着我,我要怎么洗澡?”
    “哦。”白敏中脱口而出,“那要一起洗澡吗?”
    张谏之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另一只手浮出水面,迅速抬起来搭住她衣襟,欲解开她衣裳,声音清清淡淡:“好啊。”
    白敏中压根没料到他会这样爽快应允,一脸错愕之时,张谏之湿漉漉的手已经灵巧地探进了她衣襟内,说得理所当然:“怎么能每回都是逞口舌之勇?行动呢?”
    “诶?”
    她脑子还打着结,全然没有意识到之前自己的举动是多么挑/逗的行为时,已经全身光/裸地被带进浴桶里了。所幸浴桶足够宽大,水温也恰到好处,白敏中蜷坐在浴桶里,与张谏之恰面对面坐着,呃……似乎坐在他腿上。
    纵使胆子再大她也没想过会这样,在水里完全是失控的被动状态,她只能呆呆坐着,任凭张谏之握着手巾帮她洗澡。擦来抹去的,看着似乎没什么,但他的手所到之处皆勾起她一阵痒,都快要坐不住了。
    再瞅瞅对面的人,唇角轻抿着淡淡笑意,神情还是了不得的从容,似乎当真只是在给她“洗澡”而已。
    待白敏中回过神来,伸手想去挠对方痒痒加以报复之时,张谏之却霍然起了身,手脚麻利非常地自旁边架子上扯过袍子套上,迅疾地俯身,竟将她从浴桶中直接抱了出来,又扯过宽大的干手巾给她迅速擦干,低头在她耳畔轻嗅了一下,鼻尖暧昧地碰触着她温凉的耳垂:“很好闻。”
    白敏中一走神,他已是将未着寸缕的白敏中抱回了床榻,眼角笑意渐浓:“行动呢?”
    白敏中呆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不甘示弱地麻利吹灭了床边的小灯,将对方拉向自己。
    屋内瞬时陷入了黢黑的状态,门外却有孤单身影从走廊里慢慢走过。
    精神萎靡不振的小黄跟在后头,一直走到了门口,这才嘀咕道:“蔡琼你这蠢货为什么要给姓白的那个笨蛋送孤魂野鬼?”
    ☆、83
    蔡琼没理会身后小黄的嘀咕声,只继续往前走。
    小黄最近也被地府的人追得够呛,每天只顾着逃都快要奔溃了,地府那帮脑子一根筋的家伙比明安还要可怕!见蔡琼不理它,忙追上去道:“喂,你爹都快要死了你还只顾着给人送功德,在这儿瞎晃荡啊?”
    蔡琼依旧无甚反应,这会儿已是出了府。
    趁这夜阑阒寂,又无人追捕的时候他在街上不急不忙地游荡着,令人揣摩不透他的目的地。
    小黄跟了会儿,不高兴跟了,作个法便遁走了。
    蔡琼拐了个弯,往前继续走便是诸葛康家的宅子。
    此时诸葛康睡在一堆书里,由是晚饭又在张府蹭了一顿,吃得太饱,回来看会儿书便睡得跟死猪一般沉。
    蔡琼走进去,诸葛康仍旧睡得死死。他扫了一圈周围,寻到笔墨纸砚,作个法将灯燃起来,到这时睡在书堆里的诸葛康仍旧未醒。
    末了他瞥了一眼诸葛康,趁她沉浸在糊里糊涂的睡梦中时,上了身。他借着诸葛康的身体慢慢从书堆里坐起来,起身走到书桌前,不急不忙地碾墨铺纸,蘸墨提笔写信。
    他曾一腔热血离家奔赴战场,之后鲜与父亲有所联系,乱世之中最后连命也没有活下来,等天下太平,已经是阴阳两隔。如今父亲却为他的死感到委屈与愤怒,甚至秘密筹划着报复。他已是不孝,不能再连累家人。
    投笔从戎后便极少碰笔墨,如今连写字都觉得生疏。他借着诸葛康的身体写完这封信,又仔仔细细叠好,摆放在桌上,末了又留了一张字条——携其转交至东海蔡府,多谢。
    他随后又躺回书堆,离开了诸葛康的躯体,又回头望了一眼,走了出去。
    他曾经委托逼迫她做过偷人行李的事情,如今又要她送信给父亲,似乎欠得有些多了。他大约应当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前去一趟海国,为诸葛康去见一个人。
    显然诸葛康并不知道这些,早上她从书堆里稀里糊涂醒来时浑身都疼,脑袋像是被人打过,疼得人直咬牙。她活动了一番筋骨,忽想起昨晚做的乱七八糟的梦,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书桌的方向。
    桌上似乎多了东西,她忙走过去一看,果真是多了一封信,旁边还压着字条,让她送到蔡府。
    东海蔡府的话——也就是蔡琼他们家罢?
    她迅速展开信瞥了一眼,诶?这是蔡琼的字迹吗?里头说的这些似乎……
    她正蹙眉瞧信时,屋外忽响起脚步声。
    “诸葛你还在睡吗?”
    霍姐姐?她丢下手里的信,匆忙跑了出去。霍京三两步走过来:“你打算去京城了?”
    “诶?霍姐姐如何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一大早去张先生府上诊病时听白姑娘说的,你瞒得倒好,主意越发大了。他们夫妻两个一道去京城便也算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嘿嘿。”诸葛康揉揉脑袋,方要解释,霍京却已是说道:“带你去吃饭。”
    结果霍京带她吃完,直接带她回了霍府。她手上有个奇怪的病患,恐是受了些巫蛊之术的困扰,故而她带诸葛康前来瞧一瞧。这一瞧便耽误了事情,联系病患家属,又给那病人作了法送他走后,天色已晚,霍京认为她这时候再回去不方便,遂留下了她。
    诸葛康为这位病患忙了一整日,吃了晚饭便困得不行,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遂早早睡去了。
    直到第二日中午,霍京喊她起来时才道:“你今日似乎要跟着张先生他们去京城了罢?”
    “哦对!”诸葛康捶捶脑子,飞快爬起来套好衣裳,直奔回家。所幸行李是一早便收拾了,她回房提了包袱便往张宅赶。
    气喘吁吁赶到时,白敏中正站在门口等她,马车就停在一旁。诸葛康提着包袱过去笑笑,白敏中也不怪她来得迟,指了指一辆马车道:“行李放在那辆车上罢。”
    诸葛康将行李放上去,拍拍衣服上的褶子,朝宅门内望了望:“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白敏中亦回头看看,轻弯了一下唇角,心里想的是——也许不会再回来了罢?至少对于她是这样的。
    何况张谏之眼下算是将官厂的事彻底做了了结,再回来做什么呢?
    于是她对诸葛康摇了摇头。
    “东海是个小地方,我一直都想出去看看,溜达一圈也挺好。”诸葛康笑嘻嘻地在一旁说着话。
    她刚说完,便见管事同张谏之自宅院内出来了。张谏之自管事手中接过门锁,将这座深巷中不起眼的宅院彻底关了起来。
    虽没有与人分离,这其中似乎也有一些离愁。
    诸葛康与他们上了一辆马车,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看书,余光时不时瞥一瞥坐在另一边的两个人,竟也有些羡慕。她这么许多年独来独往自食其力惯了,也不知道期待的人生是什么模样,总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看着眼下情境,她居然心生出一丝向往来。
    唔,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海国过得好不好?
    齐地至京城路途遥远,很是奔波,但他们走得不算赶,故而也感觉不到辛苦。白敏中某日清早吃药时,将药瓶里的小丸倒出来数了一数,略略算了一下,也不过就十几日的药量了。
    她数这些药丸时,张谏之恰好下了楼,卢菡则悄悄出现,就坐在她对面。卢菡看着她数完这些又重新装回药瓶,慢慢道:“你要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白敏中说得干脆利落,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卢菡:“长平怎样了?”
    “如你所料。”卢菡声音清浅,但有些忍耐的倦意在其中:“这便是所谓的现世报了罢?可我却并没有感到快慰。”
    白敏中抿了一下唇,注意了一下她的气息,继而道:“与其关心这个,不如多关心自己的状态,你很痛对吗?”
    卢菡笑了一下:“是的,魂魄离开齐地就已经开始疼了。”
    “你还要告诉那个人你的委屈么?”很显然,白敏中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即是当今圣上。
    “算了,长平都已经那样了。”
    白敏中若有所思地把玩手里的药瓶:“忽然觉得你还是仁慈的。”
    若毒杀了长平,算是一了百了,但长平看起来就像个受害者,周围的人只会觉得郡主苦命可怜。但若是以其他的方式,比如揭开真相,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周遭人定然是对她唾弃又鄙夷,即便还活着,却只会更痛苦。
    白敏中没有继续往下想,她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些陌生的主意,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她变成这个样子了?
    卢菡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淡淡笑了笑:“人总会变的,这是必然。何况将死会顿悟,也许这是最原本的你也说不定。”她听到走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起身打算走了,最末只留了一句:“我疼得受不了会来找你的,留一个空给我。”
    那厢她才刚消失,外面便传来一阵拍门声。
    白敏中陡然站起来,屋外的人立时喊道:“白姑娘快开门,我有事情突然想起来了。”
    诸葛康?白敏中忙过去开了门,诸葛康立时进来关了门,道:“约莫十来天之前,大约是出发前一晚罢……那晚上我不是在你们府上吃了晚饭回家么?我看书看得睡着了,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好似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脑子乱得不得了,结果早上起来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
    白敏中陡然蹙眉。
    诸葛康接着道:“那封信的笔迹看起来虽然陌生,但是最后写了落款,是蔡琼写的!还特意加了张字条让我帮忙送去蔡府给蔡老爷。”她猛地一拍脑袋:“可当时恰好霍姐姐来了,我就忘了这茬,之后又急急忙忙回家取行李等着出发,压根儿就不记得了。”
    白敏中已许久未听到蔡琼的消息,就连一直聒噪的小黄也是很久没见过了。蔡琼在这当口忽然留信给蔡行青,会是什么意思?
    劝阻吗?他之前可是一直在与丰泽的秘密军作对的。
    对面的诸葛康很是苦恼地嘀咕着:“怎么办?我看着好似还是很着急的信呢。关键是我们出来都十来天了,也不知何时能回去,会……出事的罢?”
    她这话才刚说完,身后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张谏之一脸从容地走进来,看一眼焦急万分的诸葛康,又对白敏中道:“线人刚刚给的消息是蔡行青已经出发打算动手了。”
    白敏中的心猛地一沉,绝对不行!
    若是蔡行青抢先杀了那狗皇帝,那幅画没有了报复的对象就会立刻反噬。她扭头看了一眼张谏之——东山出自他之手,术法也是他所设,所以反噬也一定是针对他而来。
    他应当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之前才对蔡行青说刺杀的时机未到。
    那当时又为何默许那支养在丰泽的秘密军的存在?还特意去了丰泽帮他们解决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