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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那就更糟了,”庄继华没等蒋孝先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你也不想想,人家共c党捞爱国的好名声,我们去背卖国的恶名;你看看东北军,他们明显同情学生,敌视中央;如果我们再不改弦更张,让民众有个发泄的途径,政府的名声可能就全毁了。”
    “文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蒋孝先想想,感到庄继华说的有道理,这几个月,他们抓了不少人,监狱里面已经塞满了(张学良可以从警察局里保人,宪兵团就不行了),可还是有学生上街游行,而且抓的人好像也不全是共c党,绝大部分还是普通人。
    “这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好主意,”庄继华白了他一眼:“你给校长和贺衷寒写封信,就说堵不如疏,请他们想想,用什么办法疏?”
    堵不如疏,庄继华也只随口一说,可这个念头同时也进入于他的脑海,到底该怎么疏呢?用什么办法既能满足民众的抗日要求,又不引起蒋介石的担忧呢?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一章归来第五节两全(二)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一章归来第五节两全(二)
    今天的事让庄继华感到此番平津之行不会象南方那样顺利,平津地区的抗日情绪强烈,对政府的不满也比南方强烈得多,大义的名分不知还管不管用。
    果然,第二天在清华大学举行的会议上,庄继华受到教授们的质问,连一向慎言的校长梅贻琦也委婉的表达了对政府镇压学生的不满,在北京大学甚至部分教授听说是政府召集,干脆就没来。
    庄继华也没法了,他无法明确表态支持学生们,可事情还得办,只好求到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和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门下。
    “……,我知道因为学生的事,教授们对政府有不少怨气,我也认为校长这事做得欠妥,但我们也不得不体谅他的难处,比如对日宣战,现在就对日宣战对国家整体而言有利吗?我看不一定,战争打的就是钢铁,可我们国家呢?钢铁工业十分薄弱,年产钢铁不到十万吨,损失了东北钢铁厂后,钢铁产量就更少了;经济上不说别的,就说货币吧,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东西,都还没统一;军队呢?各自自成一系,名义上听中央的,可实际上呢?都不听中央的。中央不是不打,可战争是需要准备的,资源委员会就是一个准备抗战的部门,西南开发工作队的任务就是调查开发西南的资源。”庄继华一口气把话都抖露出来:“二位校长,准备抗战需要集合国家智力。上下同心,总不能因为政府的一时错误就完全抛弃这个国家吧。”
    北大校长蒋梦麟曾经担任国国民政府地教育部部长,作为前政府官员,他对政府还是较强认同的。
    “鸦片战争以来,我国每战皆北,然国家民族危机从未如此危险,政府准备抗战。我等自然应该支持,可是庄将军。”蒋梦麟叹息着说:“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学生被抓,连我这个当过国民政府部长的人心里都很不满,何况他们了。”
    “对,庄将军,我们清华也有不少学生被抓,就关在宪兵三团。如果你能把学生救出来,我想他们的态度会松动的。”梅贻琦为这事找过北平市长,找过张学良,最终警察局抓的都放了,但宪兵三团就没办法了。
    庄继华想想后说:“行,我去找蒋孝先说说,看看能不能放人。”
    庄继华说完后站起来,转身要走却又停下来。回头对两大校长说:“今天地话,希望两位校长不要外泄。”
    “那是当然。”梅贻琦连忙答应,释放学生本是随口一说,那蒋孝先的后台极其强硬,乃蒋介石嫡系中地嫡系,连张学良说话都不管用。可没想到这个庄继华居然这就答应了,他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等着庄继华的回应。
    “文革,蒋孝先会放人吗?”出来之后,李之龙问道。
    “必须放,”庄继华平静的说:“这是他们开出的条件,我把人弄出来了,他们就得帮我说服教授们。”
    庄继华走了两步忽然放缓步伐,与他并排行走的李之龙一下就窜到前面去了,李之龙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又想什么呢?”
    “在田,”庄继华拧眉思索着说:“我有个想法。你说我们能不能吸收部分学生参加西南开发工作队。你想呀,工厂需要技术人员。工程师,四川能找到这么多技术员和工程师吗,还有那些东北的流亡学生,我看他们生活挺困难地,还有那些东北难民,肯定也有技术工人,把这些人全弄到我们的工作队中。”
    李之龙想想后说:“想法到是不错,可是他们愿意去吗?这工厂还没影呢。况且,蒋孝先会放人吗?”
    李之龙对蒋孝先会不会放人没多大把握,天桥前蒋孝先的嚣张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你先说这主意能不能行吧,蒋孝先那,我们先不管他,反正我们最终都要让他放人,实在不行,我….我让梅小妹出面,用宋美龄的名头压他。”庄继华冷冷的说:“这事不能找校长,他肯定不会答应。”
    “梅小姐?她行吗?”李之龙有些疑惑的问。
    “放心,这丫头聪明着呢。”庄继华给李之龙打气,可他自己心里却嘀咕,梅悠兰这丫头到底行不行呀。
    回到旅舍给梅悠兰一说,没想到她居然满口答应,一点都不含糊,甚至还有些兴奋。
    “那你就想想该怎么说。”庄继华对她说。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梅悠兰笑嘻嘻地说:“我就打三姑的旗号,看他放不放人。”
    “他可是你三姑父的族侄,好像还没出五服吧。”李之龙提醒梅悠兰,蒋孝先可不是随便压压就会放人的。
    “那就更该听三姑的话嘛。”梅悠兰脑袋一歪笑道:“再说,人家学生又没错,爱国还有错了。”
    “对,爱国没错。”庄继华站起来说:“蒋孝先必须放人,不过直接用师母的身份压人也不妥,蒋孝先不是瞎大地。”
    在宪兵三团驻地的门口,庄继华的名片一递上去,蒋孝先就迎了出来,不但他出来了,三团的黄埔军校生全来了,宪兵团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组成,其军官大都是黄埔三四期毕业生,这些军官对大都见过庄继华,但接触却很少,前些日子传言庄继华被囚,三团军官还在酝酿集体上书,恳请蒋介石放人,可一转眼,庄继华不但出来了,还就职资源委员会副主任;对李之龙他们也并非不熟悉,当年的黄埔三杰,海军中将。虽然后来倒霉了,可黄埔同学却没人否认他地才干,只是当初分属两个阵营,见面不是吵就是打,彼此心里还有些尴尬,因此围着庄继华的人很多,李之龙难免有点冷落。
    聊了会。蒋孝先把其他人都赶走了,只留下副团长赵柄义。赵柄义是浙江人,黄埔三期毕业。等人走完了,庄继华没等蒋孝先挑明,先把梅悠兰介绍给蒋孝先。
    “剑啸,我给你介绍下,”他指着梅悠兰说:“这位小姐可是你的亲戚,梅悠兰小姐。”
    “表哥好。”梅悠兰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冲蒋孝先施礼:“常听姑姑说起你,只是今天才见到表哥。”
    “你是???”蒋孝先有些迷惑地打量眼前这个漂亮地姑娘,心里直琢磨,这个表妹是从那来的。
    “是师母地侄女,从小在美国长大,前些日子才从回国,”庄继华苦笑下:“诺,非要跟着我来。不干还不行,师母的面子摆在那,总不能驳了师母地面子吧。”
    “大哥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可别忘了我是公司代表,没有我的同意。爷爷那边的资金可过不来的。”梅悠兰想直接用宋美龄的招牌,可庄继华认为不妥,还是先安个公司代表的身份:“再说,三姑可交代了我地事你可得上心。”
    这下蒋孝先释然一笑,站起来冲梅悠兰一礼:“原来是表妹,怎么表妹与文革还有生意往来?”
    “那可不是,”庄继华笑笑说:“她爷爷,梅老爷子与一些华侨决定帮助国家发展工业,以对付日本人的侵略,可又担心国内的那些贪官污吏。所以派了个监督来。我们西南开发工作队的资金全是他们提供的。”
    “文革,你们这西南开发工作队到底作什么的呢?”赵柄义有些好奇的问。
    “其实就是调查西南地区的资源。为开发西南作准备,”庄继华只是泛泛地说:“不过调查西南资源靠我们可不行,我们都是当兵的,带兵打仗我们行,调查资源得让专家去,所以我到北平来了,清华北大燕京这些大学里面专家成群,事情得交给他们干。”
    蒋孝先开始听出点味了,他没说话,赵柄义一拍大腿:“那还不简单,政府发个委任状。”
    “柄义,事情有这么简单,恐怕文革就不会登我门了。”蒋孝先没让他把话说完:“是不是他们不愿去?”
    庄继华苦笑下点点头,李之龙想说话,把事情挑明了,庄继华却用眼色止住他开口,蒋孝先站起来叹道:“文革,你瞧见了吧,整天喊抗日,到真要为抗日出力的时候,全成缩头乌龟了,我看不能指望他们,南京上海不也有专家教授吗?”
    说到这里,蒋孝先忽然停下身转头看着庄继华:“文革你为何不在上海南京请呢?那里的大学也不少呀,非要跑这里来。”
    “这还用你说,不够,一些人同意去,一些人本身还有事,再说也不能把人都挖空了,学校还办不办。”庄继华一副愁容叹着气说:“说实话吧,李四光已经带着两支勘探队入川了,还有六支准备入川,扩大哥和滕杰也入川了,在重庆修营房呢,北平的事情办完,我也要入川。可现在,….,唉。”
    蒋孝先有些惊奇了,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多人入川,校长要在四川作什么?四川肯定有大动作。
    “文革,校长要在四川作什么?怎么这么大动作?”蒋孝先问。
    庄继华看看他轻声说:“剑啸,校长安排我们入川,肯定有目的,只是现在他老人家还没说,我们也不敢乱猜。”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愿出来,只是…..。”庄继华看看蒋孝先:“他们提出先放被捕地学生。所以我来找你来了。”
    蒋孝先明白了,可是这放人…..,南京给他的指示是防范共c党,监督北平军政各界,北平连续发生大规模游行示威,这中间没有共c党指使是不可能的,可究竟谁是共产党还没查清楚,就这样放了不是等于纵虎归山吗?南京那边怎么交代?放了,就是失职,不行。
    “文革,这事我帮不了你。”蒋孝先惋惜的说:“要是一两个还好说,你要全放,绝对不行,除非你拿校长的手谕来。”
    “对,文革,这里面肯定有共c党,”赵柄义也说到:“对共c党,校长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对这些学生我们已经够宽容了。”
    “非要把你人杀了,”梅悠兰听着刺耳,很不服气的反驳道:“学生们要求抗日,他们没什么错。”
    “小姐,你可别瞎说,抗日自然有政府来作,学生们这是胡闹,徒然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再说他们是受共c党的蛊惑,以抗日的名义宣传赤化。”赵柄义连忙解释,他的解释非常官方化。
    “这话说不通,”李之龙已经忍耐了很久,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抗日不仅仅是政府地事,也是全国人民地事,不能说里面有共c党就不准人民宣传抗日吧,岂有此理!”
    “在田,你别激动,”庄继华连忙制止,心中却有点失望,这李之龙经历这么多挫折,怎么还这么容易激动:“剑啸,我也不赞同你的话,既然是蛊惑,那就解释清楚,解释清楚了,别人就不再受蛊惑了,我还是那句话,堵不如疏。不能让别人背好名声,我们背坏名声。”
    “文革,我也难呀,”蒋孝先皱眉说道:“我把人放了,你地任务完成了,可我的任务就全泡汤了,校长要追查下来,我当代不起。”
    “哼,表哥,这么胆小呀,我还以为你是个大丈夫来,”梅悠兰用蔑视的眼神扫视了蒋孝先和赵柄义一眼:“赵副团长,你别吓唬我,就算在姑父面前我也这样说,抗日没罪。这个问题我和姑母也曾谈过,她和你们的看法就不一样,她就认为学生年青幼稚,应该保护和引导,不能一味打压。”
    “表哥,如果你们害怕,那我来具保,我做保人,有什么事我担着。”梅悠兰毫不客气的站出来对蒋孝先说。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一章归来第五节两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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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悠兰的话刚落,蒋孝先和赵炳义就愣住了,庄继华肚里暗笑,面上却责备道:“小妹不要瞎说,剑啸有顾虑也是能理解的,”然后又转向蒋孝先:“不过剑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呢?”
    庄继华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对这些人,蒋孝先可是为难透了,杀吧,反响太大;就这样关着吧,好像也不是个办法。
    “难哪,”蒋孝先叹口气说:“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隔三差五还有人抗议,这点小事又不能去烦校长。”
    看着蒋孝先苦恼的样子,庄继华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就这样把他们关着,这可不是好办法。”
    “哎,谁说不是呢,”赵炳义叹口气:“这监狱都满了,要照我的脾气,把那嫌疑大的先杀一批再说。”
    李之龙忽然笑了:“北平的学生少说有近十万吧,你们那监狱可得修大点。”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庄继华声色肃然慢慢踱到窗前:“民国14年,上海五卅惨案,广州沙基惨案,九江、汉口、万县,惨案连连,中国人死伤无数,洋人以为血可以吓住中国人,结果呢,中国人被吓住了吗?剑啸,这些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血是吓不住中国人的,只能激发出更大的抗议怒火。”
    庄继华的话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大**的亲身参与者。那段风起云涌地日子给他们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梅悠兰没有那段经历,看着屋里众人表情沉重,她眼珠滴溜乱转几圈忽然笑道:“表哥,其实我看这事好办,你也别为难。”
    “哦,表妹有什么好办法?”蒋孝先疑惑的看看她:“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可不行。”
    “关着不也一样不行吗,”梅悠兰嗤笑下:“大哥去四川不是需要人吗。你呢留着这些人也是麻烦,不如把他们交给大哥。让大哥带去四川,这样你也安宁了,北平也清静了。”
    庄继华有点意外的看看梅悠兰,他并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她,没想到居然她就自己想到了。
    蒋孝先看看梅悠兰又看看庄继华:“文革,这是不是你的想法?”
    庄继华摇摇头,梅悠兰柳眉一竖娇声道:“表哥别瞧不起人。这是我刚想到了,你说这主意行不行吧。”
    赵炳义心念一动,忽然用探询的口气问道:“表小姐,你也要去四川?”
    “嗯,”梅悠兰点点头:“我去看看,若是大哥找到矿,我就投资开矿,本来我是想办个贸易公司地。可姑姑说开矿更好。表哥,你觉得呢?”
    绝,恰到好处,既举起了宋美龄的牌子,又丝毫不落下话柄,还给他们留下无尽地遐想空间。庄继华心里暗自称赞,他不知道这姑娘从小就受梅老爷子喜爱,打老爷子旗号办事是家常便饭。
    蒋孝先和赵炳义心中恍然大悟,难怪这姑娘对庄继华的事这么上心,原来这里面还宋美龄的缘故,开矿,那里面恐怕有宋美龄的股份吧。
    蒋孝先和赵炳义交换一个眼色,明白彼此的想法,蒋孝先想想后说:“表妹的主意倒是不错,可那些人愿意吗?”
    庄继华转身看看蒋孝先和赵炳义:“我想。我可以和他们谈谈。”
    宪兵三团负责看守的草岚子军事监狱在北海道附近。监狱不算很大,正中心是块专供犯人放风和狱方训话地院子。从这里向南北两边各有二十多间房,里面密密麻麻的关押着八百多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学生。
    此刻这些学生全部集中在小院中,他们中的不少人还穿着被撕烂的校服,少数还缠着绷带,衣服上有明显的血迹。
    庄继华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面对着下面带有明显敌意的目光,开始了他最艰难的演讲。
    “同学们,我是受你们的老师地委托来看你们的,”庄继华声音低沉,只有看到这些学生后他才知道要化解他们的敌意有多难:“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到这里的,我还知道此刻你们心中充满怨气,你们因为受到殴打和不公正待遇而怨恨政府,怨恨他们出卖国家,怨恨他们镇压你们的游行示威;是这样吗?对镇压你们游行示威,我无话可说,但要说国民政府卖国,我绝不同意,只是政府的方式和你们地方式是不同的,所以我想和同学们探讨一下,如何抗日的问题。”
    “有什么可探讨的!政府不出兵收复东三省就是卖国!”一个带有东北口音的学生高声叫道。
    “对!”一个女同学也叫道,这些学生中大约有一百多女生,都穿着天蓝色的上衣和黑色裙子。
    随着两人的话,场中的学生们又开始激动起来。
    “爱国无罪!”
    “收复东三省!”
    …..
    对付这些年轻的情绪激动的学生,庄继华还是有经验地,他没开腔并且制止了监狱长地举动,只是默不作声的等待他们安静下来。
    学生们情绪激动地高呼了阵口号,可看到庄继华没有任何动作,渐渐的意识到今天来的这个人与往常不同。庄继华也注意到学生中有几个人在东张西望,看上去他们是在观察周围高墙上的荷枪实弹的狱警,可实际上他们是在互相传递信息,因为只要他们一动,周围立刻有人起来响应。庄继华断定他们或者他们周围的某个人在学生中有极高的威信。
    趁着学生们地声音小了点,庄继华立刻插话:“既然说到抗日。我就谈谈抗日,在这方面我可是专业人士,我可能不能和你们比文学,比物理,比化学,但说起战争,我绝对比你们专业。我们首先谈谈战争打的是什么?谁能告诉我?”
    学生们一下哑然了。他们有热血,但对战争却还是门外汉。
    “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只要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团结起来,我们就能战胜日本帝国主义!”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