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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鸣肆意,香樟树下阳光斑驳,他们分享同一包pocky,傅旸轻声笑说,“李寺遇导演好像你的监护人。”
    丁嘉莉吃完一支pocky,不甚在意地说:“他就是这样。”
    傅旸若有所思,再递过去一支pocky。丁嘉莉刚放进嘴里,傅旸忽地凑了过来。树影随轻风晃动,映在她脸上,鼻梁上一直有一抹光点闪亮亮,他完全不由自主。
    然后才意识到他们离得太近,她愣愣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模糊。他想说什么,最终只唤了一声念念。
    她稍稍往后倾身,他便更近一分。嘴唇微张,咬断半截pocky。
    丁嘉莉猛地站起身,颇有些惊疑地瞧着傅旸。只见他一双桃花眼斜看过来,有促狭之意。
    “念念。”他没发声,启唇的时候半截pocky掉落在地。
    “小旸。”丁嘉莉没有再唤戏中的名字。可要表达什么,她不晓得,愣怔半晌说,“我去导演那边了。”
    接下来一切如常,李寺遇还贴心地送丁嘉莉回公寓。她邀请了好几次,最后都以最近狗仔围着剧组打转而不了了之。
    门砰地摔上,丁嘉莉来不及问话,李寺遇欺身而上,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袭来。她在似梦似幻的感觉间想到什么,软声说:“你好会吃醋啊李寺遇,上回参加那个慈善晚宴,男艺人看我穿高跟鞋长裙不便上台阶,搭了把手,回来你连我裙子也要撕碎——”
    “是,什么都是我让你去做的,我犯贱。”李寺遇不再让她说话。
    从那时起,他们当真是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骂够了又要爱,上床像打架,结束后依偎在一起吸烟。她汗津津的,枕在他胸膛,说你要爱我。他说莉莉,我已经足够爱你了。
    分不清真假,她早已在浮沉中迷失自我。
    何况对一个体验派演员来说,《茧》要投入的情感是几近极限的,比她以前拍的所有戏加起来还耗费心力。
    一个人终究没法理解另一个人,依靠亲密关系盲目支撑对方的力量消失了,他们在一场戏几十条NG的斗争中从恋人彻底变成了敌人。
    “我受不了了,李寺遇。”丁嘉莉跌坐在绒毯,喃喃道。
    李寺遇站得很远,声音似无波澜,“做事要有始有终。”
    念念躺在地板上打滚儿,瞧着这对渐渐变得冰冷的恋人。
    *
    丁嘉莉全身心投入到最后两个月的拍摄中,她化身念念,在落生寡言而笃定的少年爱意中得以舒缓现实带来的痛楚。
    犹如念念最后自投罗网般被继父奸杀,丁嘉莉自暴自弃,面对早已腥风血雨的网络舆论,偏还同傅旸亲近。
    夏夜,闷热晚风拍打在脸上,他们坐在昏暗的公园里。片场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丁嘉莉喝着本该是道具的啤酒感叹,他们像青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好的不可思议。
    傅旸说不是的,念念。
    这次只有些微的光映在她脸上,可犹如暗自发出幽光的花,她显得更楚楚动人了。他看见她脸上有不该属于她的忧郁与凄苦。
    “为什么难过?”他小心翼翼地靠裹进,害怕惊扰了胆怯的猫儿似的。
    丁嘉莉只看着触不到的夜空,郊区还能见着零星几颗星星,“小旸,明天要拍那场戏了。”
    “我知道……”
    “我们来真的吧?”丁嘉莉转头笑。就在傅旸愣怔之际,她换了神色,黯然地说,“可是念念和落生不会那样。”
    傅旸难以揣摩她的思绪,“那么你期望?”
    “最近我会产生去死的念头,我想念念对我影响太大了,小旸,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会演戏?……为什么爱一个,会爱成另一个样子呢?有时候我也反思,是我的性格太古怪了还是怎样,太贪心了吗?”
    于是傅旸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猜想,她是有恋人的。
    “小旸,我不想承认他和我一点都不合适。但好像事实如此。”
    她双手蒙住了脸,那些从下巴淌落的泪水仿佛拍打了在他连心的经脉上。他指尖都隐隐作痛。
    傅旸艰涩地说:“他……是导演吗?”
    抽泣声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又响起。
    可怖的阴影笼罩住他们,傅旸抬头看见了惹人哭泣的男人。
    “她不会喝酒,给你添麻烦了。”李寺遇抱起丁嘉莉,就已经回答了傅旸的话。
    郁郁葱葱的植被在夜色中是那么舒展,傅旸忽然觉得她说得对。他就像青少年,来到梦幻而短暂的夏令营,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
    太阳照常升起,丁嘉莉和助理避开游客,走进暂时封锁了的区域。
    片场水榭楼阁附近的草地上,剧组的遮阳凉棚已经撑起来了。折叠桌上摆了一套茶具,李寺遇和冯翠芬导演几人围坐喝茶。
    丁嘉莉有点儿刻薄地想,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被冯玉芬骂成了一无是处的人,如今已是鼎鼎有名的摄影师,而“伯乐”成了她的监制,力压一头。她还得笑脸相迎,奉上好茶。
    李寺遇迎光照而坐,饮茶时微微眯起眼睛,好生惬意的模样。
    丁嘉莉远远看着,低声问助理:“监制一般待多久,不需要时时在片场吧?”
    助理小甲也小声回话:“我不知道哇,我以为这种名导监制通常是挂名来着,不露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