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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何时与孤这样生疏了?”来人轻笑。
走得近了,见他一身玄黑锦袍,脖颈围了一圈雪白绒毛,脚踩织锦云纹黑靴上前,抬手想执起女子的柔荑,却被她堪堪躲过。
“……臣妾手凉,恐冒犯殿下,”明明理智告诉她要相信眼前的夫君,不知为什么,感情十分抗拒他的亲近,“殿下有何事吩咐便是。”
“阿静这是什么话?”男子俊秀的面庞写满了不悦,“孤不过是来看看你,你这是怨孤让你照顾这个乱臣贼子么?”
父皇大限将至,皇叔也毒入肺腑,他大权在握,普天之下莫非他手,自然无需再唤傅晚韫一声“皇叔”。
“臣妾很好,殿下看过大可放心了,”女子的笑很淡,“殿下这些时日如何?”
“臣妾失言,”没等他回话,女子自嘲又是一礼,“有姐姐照顾殿下,是臣妾多虑了。”
大楚最贤良温淑的永乐公主,九州谁人不慕?
两年前原本傅云泽看重的是永乐公主,可惜那时的他处处受限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无法开出足矣让楚帝动心的条件。
退而求其次,屡次偶然对她“舍身相救”,她成了这大唐尊贵无双的太子妃。
今年春,父皇仙逝,兄长顺利继位,她以死相逼,让兄长答应出兵相助傅云泽夺得北祁。
今年夏,柳皇后悲痛不已随父皇离去,永乐公主太过伤痛,兄长亦远赴上郡对抗北祁,是以临安并无亲人相伴。
她借以聊慰姐姐的由头,千里迢迢迎永乐公主入长安。
七夕夜,永乐公主在无数大唐子民的艳羡中千呼万唤进了大明宫,她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孤身接近屠了千人、疯病发作的傅晚韫。
记得她以一枚金疮丹暂时让傅晚韫放松警惕,实在畏惧傅晚韫身上非人的阴寒,入宫想求得夫君宽慰。
但是目光所及,却是千娇百媚的永乐公主,梨花带雨晕倒在她夫君肩头的那一幕。
她想上前,可离得太远,想喊出声,差点被傅晚韫掐断的脖颈却传来撕裂的痛,只能眼睁睁目送那道颀长的身影,打横抱起素裙飘摇的楚倾颜离开。
实在经受不住情绪的大起大落,她眼前泛黑,等视野一片清明时,是她的夫君衣不解带浅憩在床边。
面对那双昔日沉溺温柔的眼眶,此刻轻轻阖住,下方带了淡淡的乌青,顷刻间她无视了颈窝的刺痛,满腔怨愤全然消散。
这是对她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怎么可能弃她于不顾呢?
“阿静你醒了,”她小心翼翼抬手,想抚一抚他的面庞轮廓,然而指尖刚触到他英挺的眉,他轻启薄唇柔声道,“是孤不好,让你在皇叔那里受委屈了。”
“你是我夫君,不用向我道歉,”颈窝的不适感逐渐散去,连带意识当中的抗拒也变得顺从,她认真凑近傅云泽。
静默一会,轻轻道,“朝堂我帮不了你什么,而欺你最甚的摄政王,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都是傅晚韫,对,都是傅晚韫。
她不能长期与夫君长相守,她的夫君必须谨小慎微,一切的过错都是傅晚韫。
只有除了这个疯子,他们的日子才会安宁。
她自我催眠着,默默告诉自己了好几遍,才压下心底的理智。
“阿静……”他喃喃,满目紧了紧环住楚端静的腰际,垂眸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孤必不会负你,待你将半枫荷融入皇叔体内,孤便与你再也不分开。”
“阿静!”或许楚端静的神情太淡然,傅云泽紧了紧手中的银针,“永乐是你姐姐,替自己照顾妹夫有何不可?”
照顾妹夫有何不可?
她轻声在心里问了一遍,随后昂首直视进他染了火的漆黑眸子,“并无不可,臣妾还要为王爷熬药,就不送殿下了。”
“阿静……”带着赌气在内的转身想走,在傅云泽看来只当她惦念傅晚韫。
他冷哼一声没再犹豫,隔开披散的及膝长发,大跨步将泛着幽紫冷光的针尖刺入她雪白的颈窝。
“乖,睡一觉,睡起来你便明白谁该死了……”接住楚端静恍惚倒地的身影,凑近她粉嫩的耳垂,微湿的气息不断重复着。
“等你醒来,替孤送两人去死吧……可好?”
被毒针控制,听这道比恶鬼还可怕的声音,楚端静用尽浑身力气挣扎,拼命想摇头。
“傅晚韫那个疯子早就该死了,还有你哥哥……他活着便是孤一统九州的最大阻拦,你替孤送一送他可好?”
好……不,不要……
意识彻底朦胧之际,她好似在火光当中,看到了一身蓝衫的清冷郎君手执杯盏,眉眼被身后的千军万马衬托得又孤傲又绝美。
是她的兄长……是疼她爱她的大哥。
“棠棠……”年轻郎君朱红的唇角刚上扬,她的小字刚从他清雅声线中流出,唇瓣溢出的血染红了她的眼。
不……不要……
“兄长!”猛地睁开眼,还未平复心口的狂跳,一道背对她的白衣身影愈渐清晰。
她凝眉,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虚幻看不清边缘的四周,反应过来这是从方才的梦境又陷入了新的梦境。
“你回来了。”女子甫一开口,许意棠便觉得实在太耳熟了。
方才身临其境与傅云泽的交涉中,原主的声音她绝不会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