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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点头晕乏力,怎么可能让她愿意去劳烦太医院出动?
且国丧刚过,整个大楚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她不愿自己一点头晕脑热,再扰了本就为朝堂纠缠的楚朝宁心烦。
后者:“……”两人幼年熟知,如今又同床共枕,顾寒苏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于是朝退后侍候的紫萝道,“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的,我没……”被楚朝宁一瞬不瞬盯着,顾寒苏越来越小声,不得不认命道,“好吧,那你先告诉我棠棠到底怎么样了。”
结合自家主子这些时日的食欲不振,灵光一闪大抵有了猜测的紫萝,得了令俯身一礼,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出了后庭。
“在北祁,”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只是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冷厉,“一夜间,长安已经被攻破了。”
攻破?
深知长安城有多坚固的顾寒苏,脑中一时实在无法转过神。
“是摄政王,”解释间,楚朝宁的反应淡然,似乎一早有所预料,“大唐国丧,新帝却不见踪影。”
听到最后,若非楚朝宁性子实在太冷淡,只怕气急之下都能咬牙唾骂傅晚韫的荒唐了。
大唐摄政王妃前脚刚踏出未央宫失踪了,后脚你摄政王冲进宫便大张旗鼓造反。
成王败寇,昔日唐帝手下的权贵大臣不敢谩骂傅晚韫是乱臣贼子,却敢把天下最难听的词用在摄政王妃身上!
如此不顾后果的做法,当真是太不靠谱了!
不过气郁至极,转念一想傅晚韫大抵先一步先一步北祁,也算稍稍让护妹狂魔楚朝宁的心绪稳定了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捋顺了这些,顾寒苏抬眸看向他发问,“若你挂念柳贼余孽未清,不如我——”
没等她一脸急切的提议说完,楚朝宁淡淡瞥了眼道,“先请太医进来。”
顾寒苏:“……”
自知拗不过他,顾寒苏撇撇嘴,无奈抬步追了上去。
进了内殿,得皇命来看诊的太医院元首显然也是刚到。
张元首看似胡子花白,精神却无比矍铄,待顾寒苏落座,搭脉沉思片刻,又询问了些事项,险些把她问得怀疑自身是否真得了什么病症才作罢。
“太医,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藏着掖着。”顾寒苏紧抿唇角,不敢看面色寒冷的楚朝宁,硬着头皮鼓足勇气问道。
“娘娘并无大碍,”太医后退一步,含笑俯首作了一礼,“微臣恭喜娘娘,娘娘有了近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
身、身孕?
反应不过来的顾寒苏,瞬间连脖颈都烧的通红。
“多谢张大人,”别说自己主子,就算一向宠辱不惊的皇上都微微红了耳根,一早有所预料的紫萝还算淡定朝院首眨眨眼道,“还请张大人带奴婢去太医院开些安胎药来。”
小夫妻初经人事,眼下还是没有人打扰为好。
好在太医院院首虽然年老,但眼力见还是有的,叮嘱顾寒苏好好安胎后,便急匆匆跟在紫萝身后出去。
很快,殿内便余下了两人。
“……我——”好在顾寒苏脸皮厚,加上着实挂念许意棠,最初的羞赧过后,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还不到一个月,没事的,棠棠还没解除危险,我们快收拾去北祁……”
“不行,”从短暂的惊诧中回过神,楚朝宁想也不想便打断了她,“你若真为恒楚着想,安心别动。”
“可是——”
“我去。”宋长瑾传来消息的第一瞬,他当机立断安顿好朝堂回了贤情殿,本就要告知他去白虎道的打算。
是他的疏忽。
已经害了棠棠置身危险,绝不会再让顾寒苏有事!
“你若再纠缠,我便请顾将军进宫寸步不离守护着你。”
毫不留情的话语,甚至连威胁都算不上,顷刻间却让顾寒苏住了嘴。
她自然清楚,楚朝宁口中的顾将军,自然不是她那位被后娘蒙了眼的亲爹宣平郡王,而是因年关尚在临安休憩的亲哥顾北越。
以她那位亲哥说一不二、亲近皇上更甚亲近她这位亲妹妹的性子,若是真被楚朝宁请进宫……
往日无拘无束的日子想都不必再想了。
“……若恒楚知晓你怀有她的侄儿涉陷,你觉得她会心安么?”
软硬兼施,历来都是君主的处世之道。
见顾寒苏一语不发,楚朝宁轻叹一声,眉间一直笼罩的霜雪似散去了几分,“宜萱尚在,楚宫便交予你了。”
魏家好不容易从魏皇后被人毒害的哀恸中回过神,肯留在临安把魏宜萱养在嫡亲表嫂跟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因许意棠的突逢意外,让本就风雨飘摇的魏家再遭打击了。
四目相对,眼睑处除了半掩的纤密睫羽,还有清晰可见的淡淡乌青。
显然多日劳累所致。
刹那便触到了顾寒苏心底最软的刺痛。
棠棠失踪,身为兄长,楚朝宁已经够自责了。
然而他们都不再是曾经可以凭借冲动一往直前的少年,一言一行必须为身上所肩负的职责所考虑。
“……好。”定定看了他半晌,晨起的暖阳恰好透过窗幔,打在他垂在身后的如绸缎青丝上。
与楚朝宁自小熟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人的武修和脑子有多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