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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行将她抱在膝上,这些天二人都不曾同房,除了夜里睡一张床,再无别的亲密之举。他知晓她心中的苦闷,恨不得替她担一些,可李意行又清楚,世上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把自己的掌控欲和爱欲糅杂在一起,莫说是阿蒨了,连他自己都觉着这份感情太过分裂痛苦。
    厢内的王蒨不抗拒他的动作,李意行因此而品到几分愉悦,他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缓声与她说:“领官入印之后,就要回临阳,叔伯邀你我明晚用膳饯行再走。”
    王蒨当然不想去,她巴不得李家人离她越远越好,可这会儿也只能咬牙道:“该去的。”
    回朝一趟,要见她昏聩的父王,还要见李家人,王蒨禁不住想,太傅与太师在前世出了多少力?谋反到底是谁家的主意?
    至于父王,她是完全不指望。
    要不是为了给她指婚,父王恐怕已然忘了这个女儿。
    王蒨没有陪李意行一同去,她恐怕是刚才哭得有些久,忍不住头晕,顺道下了马车,就回了自己府中。
    府中仍然一片空旷,王蒨以前觉着这四处开阔,有衰败寂缭之景,不大吉利,可她太懒了,不想去收拾。如今也不知是否因心境有了变化,她站在庭院中,只觉得浑身畅快,心底隐隐有一丝紧张和不安,可她又很坚定,明白自己必须如此。
    几只狸奴不懂这些,她们被霖儿放出来玩耍,这会儿见王蒨回来,一个个扑着想要她抱。
    王蒨尝试把三只狸奴一起搂在怀里,却低估了银球和圆饼的食量,最终只能抱起糊糊,哄着另两只进了屋。
    外面一片晚霞欲散,引来乌色风雨,无声推进。
    另一头,王楚碧和王翊进了宫中,与之同行的还有梅珍姑姑。
    姑姑知道二公主在沙场上几番恶战,心中挂念,借着回宫循例审计之名与两位公主走在一块儿,王翊没个正形,黏着姑姑要她亲自下厨。
    进宫之后,王翊才依依不舍地与姑姑道别,她跟着江喜去寻父王了。
    珠子在一片奇珍异宝中显得无甚稀奇,光孝帝拿着金钗赏赐给了美人,对于二女儿的请求欣然应允,王翊连忙命人将珠子送去三妹府上。
    王楚碧则是跟着梅珍姑姑在外头闲话,二人正要进御花园,迎头走过来一个模样水灵清秀的宫女,看了她一眼,对着王楚碧直直一跪。
    “奴婢琴烟见过公主,见过梅姑姑。”
    这些年在宫中给王楚碧跪拜的人不少,但这婢子方才的眼神分明是有话要说,王楚碧只道:“起来吧。”
    梅珍姑姑认得她,笑道:“琴烟,你怎么在此处走动,今日不当值吗?”
    琴烟摇了摇头:“今日御膳房的婢子们都忙完了,奴婢听说大公主进宫,才贸然前来。”
    王楚碧不记得此人,疑道:“可本宫不认识你罢?”
    琴烟殷切地望着她,闻言眼中浮起一丝失望,她行了个大礼:“那日大公主进宫与陛下商议要事,奴婢才得以活命,公主忘了吗?陛下命人把我……把我挂于树上……让我……”
    “行了,”王楚碧听到此处,哪儿还有想不起来的道理,“快起来吧,给人磕头的滋味可不好受。”
    那天她进宫请求父王准许她随朝听政,琴烟就是那个把挂于树枝上虐玩的婢子。
    琴烟应是,站直身子,不住道:“公主的于奴婢有恩,琴烟愿做牛做马报答公主。”
    王楚碧打量她几眼,琴烟瞧起来约莫比阿蒨还要年幼,生得花容月貌,难怪身在宫中胆战心惊。她无奈道:“本宫要牛马干什么?你要报答本宫,起码要先是个人。”
    琴烟不明白她的意思,愣愣地看着她。
    梅珍姑姑笑了几声,缓和了场面:“公主叫你做好分内之事,以后莫要如此莽撞了,快先下去吧。”
    琴烟望了望和蔼的姑姑,珍重行礼,渐渐走远了。
    看着她的背影,梅珍姑姑叹道:“琴烟是个实心眼的,往后估计对公主唯首是瞻。”
    这宫中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送进来为奴为仆,王楚碧多少也听说过。她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即便是受些滴水之恩,也恨不得以命相抵。
    过度的报恩反倒让人消受不起,王楚碧沉思半晌,忽而停了脚步:“姑姑,你在此等吧,本宫去见一趟江总管。”
    梅珍姑姑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笑着点头。
    江善在永泰殿的耳房分折子,永泰殿很小,连这个书房都是勉强收拾出来的,他已换下了朝服,着了身雪色的宽衣,长眉入鬓,唇色红得妖异。
    王楚碧跟着内宦走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
    江善正为政事困扰,抬头看向门口,见来人是王楚碧,才稍稍松了眉头:“公主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晋宁公主可是甚少主动来找他。
    王楚碧向前走了两步,行至他面前,问他:“本宫听说,你当年入宫是自愿的。”
    江善极快地抬起头,顺带着脸色也很难看:“谁告诉你的?”
    “你不用管,只须告诉本宫是不是真的。”
    天渐渐沉了,刚点燃的油灯发出一丝昏黄的光,铺在王楚碧的眼中,她的神色不明。
    江善与她对视:“公主忘了吗?当初你遣散面首时,咱家便说了,哪怕是做狗,咱家也要做于你最有用的那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