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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一路走来,竟是完全没有难得住沈尧,搞得薛雯又懊丧,怀疑是自己一下又过宽了,太便宜了沈三······
第103章 旧秘 沈将军今年二十有六,这些年……
沈将军今年二十有六,这些年来,他久居上位,常面杀伐,不复曾经浅薄,出落得更加熠熠夺目了,再加上本身得天独厚的“沈郎独美”的好皮相——尽管穿着一身破旧青衫,但只要用那张脸稍微露出可怜的神色往路边的包子铺、馄炖摊旁边一站···多得是大嫂子小媳妇嘘寒问暖,塞给他热气腾腾的吃食,询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了呢······
吃就这么解决了,沈将军涎皮赖脸不嫌丢人,“出卖色相”来换取饱腹。
——住呢,也不难。
薛雯久在深宫不懂这些,每每到了一处,便洋洋得意地自个儿开一间上房,美不滋儿地上楼去了,还以为沈尧必是凄凄惨惨不得安置之处······
却哪里知道,客栈都是备有专门给住店的人的随从下人们歇息的通铺的——沈尧跟在她后头,借她这花钱大手大脚的公主的势,做一副豪奴的嘴脸,掌柜的且得紧着伺候,比一般二般的普通客人还滋润,别提多舒坦了。
遇着识相的了,有时候连通铺都不用住,单给一个小间儿,让他“下回还来照顾小的的生意”,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谁都懂。
——一路上,薛雯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沈尧为什么明明被自己算计得吃不饱睡不好,还能成天红光满面的······
可不得红光满面么?沈尧可是过过十几天待在山里风餐露宿,吃噎死人的硬饼子,天为铺盖地为床的日子的,往往还没遇敌呢,先丢半条命——就算是真的加入丐帮兄弟,那也未必有那时候苦,更何况现在呢?
毕竟,此时没有七十二寨匪徒在相隔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何况且还有公主心软的回寰呢?
好在,薛雯疑惑也只是随便疑一疑,并没有过多地计较······
她那日开口,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吗?
多少是有一些的,但,又似乎不全是······
——和小心翼翼顾忌着她的情绪和心意的薛昌韫和文太后设想中的不一样,薛雯其实并不抵触议论筹谋自己的亲事,也从没有因为一次的气馁,就放弃了“情”之一字。
可是,“情”字何解呢?薛雯好像直至今日都不甚明白。
而张子初那日的话又让她意识到了——不仅她不明白,原来这世间大部分的人,其实都不甚明白。
谈情、说爱,以致茶饭不思,为之生、为之死,为之一心相系,这都是极少数的人才会有的经历,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都碌碌于情,与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陌生人成亲、生子,忽悠悠便是半生——也就这么过去了,而她倒似乎比这些人幸运一些,而她倒至少有过。
——她有过。
她最初的,和唯一的爱情——懵懂的、稚嫩的、慌乱甚至儿戏的爱情,只给过一个人,沈三郎,沈元麒。
她的爱给了沈元麒,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她的恨也给了沈元麒,她的怒火,她的鄙夷,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爱恨情仇······
薛雯的这小小半辈子···于父,她和先帝彼此算计,到最后不可避免地父女成仇,自不必说;于母,孝端仁皇后去得早,独留下了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着人世间的“风刀霜剑严相逼”;于姐妹、于兄嫂,无不留有遗憾不能尽善尽美,亦没有过什么真正知无不言的至交好友。
——彼时,她问过不久于人世的皇嫂张妍“为什么是我”,当时当刻的张妍哑口无言并没有作答,事后却又曾犹豫着主动提起这件事,对她说起过,“大概是因为,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吧”。
大概是因为···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有的角色,也总要有人去担当,而恰好是薛雯······
好在她还有沈元麒,知道她的一切的沈元麒,始终站在她身边的沈元麒,有用没有,起的是好作用还是坏作用,总之他始终在那里。
他总是在那里的,薛雯气也没气走骂也没骂走他,他自己做错了事情,也厚着脸皮没有走,他家里人糊涂得罪了薛雯,他约束弥补还是不肯走。
烦还是挺烦的,但他在,有一个人在那里,就总不是一件太坏的事。
现在的薛雯,已经不会再去问,再去纠结那些“为什么”、“凭什么”之类的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而在最后的最后,她决定彻底放过自己,决定原谅那个兵荒马乱剑拔弩张的午后,原谅沈元麒犯下的,愚蠢而又可恶的错误。
——她始终是强者,是上位者。
文太后说着一些长辈惯有的论调,劝她说“你总要有个自己的小家,女人这一辈子,不管怎么样,总是要有嫁人生子的,那才算完整”,薛雯听了心想,对哦,孩子。
她有着足以令一代帝王心生忌惮的势力,有着无数旁人难以窥知的事件捶打锻造出的高贵心性,她有学识,有才智——她想要一个能够匹配和继承这一切的孩子。
文太后和她说的,是身为一个女人的家庭,她心里想的,是古往今来帝王将相的“传承”。
没法子,无奈无奈,她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柔肠的。
可是,那一日她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沈三郎全心全意望向自己的目光,却陡然从心底里生出了一段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