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什么地方？”宋丽丽问。
    “没想好。”林夜白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先生, 你有些奇怪。”宋丽丽仔细观察，原本以为他是个普通人类，现在感觉好像不是。
    体温异常低, 如果离得近了，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寒意, 以及冰雪与深海的气息。
    幽邃、明净、冰冷。
    再昂贵的香水都调制不出这样的气味，让人想靠近，又本能心生畏惧。
    至少正常男子不会把一位漂亮女士脖子里的线头强行揪出来。虽然他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对象。
    宋丽丽很快清醒过来，问：
    “你想去什么样的地方？不妨说一说, 我要是知道合适的，就推荐给你。”
    “住处干净, 外出方便, 能联网。”林夜白的要求相当朴实
    “真是和人类相当接近的爱好呢，那就和我一起去十四区吧。”宋丽丽仍然不觉得林夜白是人, 如果他真是人, 车上所有的乘客都会忍不住的。
    公交会报站, 司机每到达一个站点, 都会机械地重复一句，xx站已经到了，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及时下车。
    林夜白记住站名, 花园小区、槐树湾第三精神病院、黑井村、木头巷、女儿河等，窗外的风景也一直在变，只有黑白二色, 十分苍凉。
    “百乐门到了, 请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及时下车。”
    “就是这里，先生，我们到了。”
    宋丽丽率先起身，林夜白随她一起下来。
    从车窗向外看，百乐门站也是黑白色，下车的瞬间，一切鲜活起来。
    男士穿着文人长衫，或是西装，女士穿着旗袍、洋装，烫着时尚的卷发，高跟鞋声音清脆。
    灯红酒绿，衣香鬓影，达官贵人你来我往，言笑晏晏，仍然难掩颓靡之气，纸醉金迷，华艳旖旎，一派大厦将倾的亡国之相。
    黄包车夫在街上飞奔，汽车停在百乐门前，身穿军装的年轻人在簇拥下，叼着烟，大步进去，调笑声不绝于耳。
    “十四区以前毁于战乱，死去的人都困在这里。”
    “这个世界是正常世界的影子，很多地方都和正常世界一样。影子世界时间线很乱，几百年间的建筑、鬼魂，都在十四区并存。比如，百乐门在正常世界是一所学校，在这里就是歌舞厅，比如那位少帅大人，死在百年前，仍然年轻英俊。”
    “现在科技发展得很快，这边也有了网线、酒店，住着最舒服，也是影子区域中最热闹的地方，和人类世界最接近。那些喜欢安静的家伙都不爱来这边。”
    “这里大部分都是鬼魂。我是怪谈，只要有人记得我的故事，我就不会消失，知道我的人越多，我的力量越强大。”
    “当然，我是比较废柴的那种怪谈，不像熊婆婆，人人都知道她，还有人拍电影，让她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原来如此。”林夜白这时才算了解。怪谈，应该也算一种生物，实力与传播范围相当。
    “怎么才能杀死熊婆婆？”林夜白很想知道。
    因为正常人记住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后，很难忘记。只要一直记得，熊婆婆就永远不死？
    “找到她真正的本体，再杀掉就好了。”
    “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哦，我和熊婆婆都是怪谈俱乐部的成员。成员是禁止互相攻击的，也不准向陌生人透露关于怪谈的秘密，否则会有严厉的惩罚。”
    宋丽丽笑容明媚，格外俏丽，在彩色灯光下，五官柔和许多，更添风情，像只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稍一挑眉，笑容稍有些恶意，气质一变，瞬间从二十多岁的成熟性感大姐姐变成背着大人布置恶作剧的高中生少女：
    “她今天也追了我，美少女可是很记仇的。”
    “当然，我觉得先生你比我更记仇。”
    宋丽丽走进百乐门的舞池中，很快找到了合心意的舞伴，她眼睛永远在发光，或是欣喜，或是朦胧的爱语，或是如水的温柔，不时和舞伴咬咬耳朵，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林夜白则走到隔壁的一家酒店，暂时住下来。
    没有冥币，可以暂缓付账。
    “我们从来不做亏本生意，也不介意多等先生两天。”
    酒店前台是个女纸人，脸上用口红涂着夸张且敷衍的笑容。
    “嗯。”林夜白关上房门。
    酒店环境还不错，菜单上都是香烛、纸钱、元宝，很明显不是为正常人准备的。想要成为“怪谈之主”，就要去人类世界，扩散名气。
    怎么才能装成熟练的样子去人类世界？
    或许要乘坐公交车？熊婆婆好像就在人类世界。她会带冥币在身上吗？
    林夜白列举了很多可能性，决定继续薅熊婆婆的羊毛。
    下楼时，正好看到宋丽丽从附近的房间出来，一脸魇足，她的同伴脸色青黑，脚步虚浮，有些虚弱、羞耻地跟在宋丽丽身后。
    “丽丽……”
    “加油，好好工作，过段时间等你变强壮了，我再找你玩。”宋丽丽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好……好……丽丽不嫌弃我没用真是太好了……”他无比感动，扶着墙下楼。
    【文学带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课代表】：舔狗一无所有
    【超有钱的橘座】：我怀疑她会采阳补阴，可怕得很
    【太子奶好喝】：确认过眼神，是鼎炉遍天下的人
    等他走了，宋丽丽才和林夜白说话，撩了撩头发：
    “万人迷就是累。”
    “熊婆婆不在十四区吗？”林夜白问。
    “其实十四区有个很独特的规矩，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里拉黄包车的，都比外面的人长得好看。”
    “长得丑的，不能进十四区。”宋丽丽笑得开心极了。
    “原来是这样。”林夜白微微沉默，问：
    “怪谈白天会出现吗？”
    “不会。现在是正常世界的白天，我们都在影子世界，如果你要去人类世界，很简单，等公交出现的时候，上车就好。”
    “送你的。我宋丽丽可是拥有半个十四区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冥币了。”
    宋丽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扯出来一麻袋冥币，递给林夜白。
    “对了，我有个姐妹，她最近要相亲，能不能帮她缝一下身体？”
    “缝脸就行，其他地方我来。”宋丽丽眼神有些希冀。
    “可以。”林夜白答应下来。
    “还有一天的时间，我去把我姐妹叫来。”
    宋丽丽兴冲冲离开。
    没多久，林夜白的房门被敲响，宋丽丽拖着一个箱子回来了。
    “我朋友有点零碎，用箱子装方便一点。”
    宋丽丽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一具破碎的女尸，她声音细弱，听起来十分害羞：
    “先生、您、您好。”
    “她也是怪谈，叫宋小若。”
    “你好。”林夜白也觉得宋小若太零碎了，就连头颅都被分成了几块。
    “先生，像我这样……还可以拼好吗？”宋小若很没有底气，就像一个害羞的邻家小妹妹。
    林夜白觉得她比熊婆婆、宋丽丽更厉害，让他升起一种细微的危险感。
    “可以。”
    林夜白花了一整晚，成功拼出一个美人头。
    过于稀碎，只能冰封。
    破碎的痕迹仍然存在，就像一樽绝世瓷像，被残忍打碎，又被重新拼合，留下的碎纹反而令她更加独特，有种令人心颤的美感。
    宋丽丽也把宋小若的其他肢体拼好了，再安上头颅，美人冰肌玉骨，绝世无双。
    “谢谢你。”宋小若认真向林夜白道谢。
    林夜白微微颔首，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若别客气啊，好好准备相亲。你这么好看，那个绷带怪一定会喜欢你的。”
    “……”宋小若脸红了，吞吞吐吐，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先生，一起坐公交，别迟到了，我吃个早餐就回来，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宋丽丽牵着宋小若离开。
    “我姓林，多谢好意。”
    “原来是林先生，一定是双木林吧。”宋丽丽声音越来越远。
    时间快到了，两人来到百乐门前的公交站牌前。没多久，公交车驶来，顺利上车。乘客不多，每个人都坐在座位上，身体笼罩在漆黑的光线中，看不真切。
    “女儿河到了……”
    一条漆黑的河流蜿蜒曲折，附近有些小村落。
    熊婆婆从这个站上车，不停咳嗽，坐在老弱病残位。百乐门站对应十四区，女儿河也是影子世界之一，应该没有十四区那样的颜值要求。
    公交向人类世界开过去，外面的世界终于有颜色了。乘客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下车，熊婆婆始终在等，最后只剩他们三人。
    熊婆婆看过来，咳嗽道：
    “宋丽丽，你要和我作对吗？”
    “没有，我可惹不起婆婆你。”宋丽丽找了个地方下车，今天穿的是大红色连衣裙，隆重得就像要参加一场酒会。
    林夜白多坐了一站，熊婆婆跟着他下来。
    下车后，林夜白先看了眼站牌，枫叶步行街。他们处于偏僻的后巷，也是监控死角，无人经过。
    “加入我们人偶团队，我可以不计前嫌……”
    林夜白一刀劈落，熊婆婆直接变成两半，皮囊变成几块破布，内里填充着无数棉絮。
    【斩杀怪谈“熊婆婆”化身x1】
    【积分+1000】
    地上的篮子骤然变大，向林夜白罩来，他不受控制地变小，僵硬不动，和篮子里的其他娃娃一样，
    “嗬嗬嗬……”
    沙哑扭曲的笑声从巷子尽头传出来，又一个熊婆婆走出来，把篮子提起来，所有娃娃全捡起来装进去，林夜白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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