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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她也是这么趴来转去睡到站的,那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睡得很不舒服,这会儿再以旁观的角度看,何止是不舒服,还有点闹人。
咯吱吱,咯吱吱,简以溪每次换姿势就是一阵乱响。
安沐微吐了口气,忍无可忍,勾着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
简以溪睁开惺忪的眼,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选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沉沉睡去。
安沐按了按太阳穴。
——总算消停了。
抱着手机背了会儿单词,顺义到了,售票员吆喝着下车,简以溪迷迷糊糊爬起来,脸上带着袖扣硌出来的红印儿,掩嘴打着呵欠,惺忪地看了一圈。
“到了?”
“到了。”
简以溪这才揉了揉眼站起身,只站了一秒,呼咚又坐了回去,按着自己的腿,可怜兮兮仰脸望着她,眼眸水润有泽,唇角还黏着一缕发丝。
“腿麻了……”
安沐急着下车赶紧去医院,看了眼车门,又看了眼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俯身按向她的腿。
“下次咱们不坐大巴。”
——又难受又浪费时间。
简以溪似乎“嗯”了一声,声音太小,车里都是收拾下车人又太吵,安沐也不确定她到底“嗯”了没。
安沐垂眸,大腿小腿从上到下狠狠帮她揉捏了一遍,加绒的打底裤揉在手心带着暖暖的体温,揉完抬头,简以溪一眨不眨望着她,脸颊晕着桃粉,耳朵尖红艳艳的,粉唇微张,皓白的牙齿像是合不拢似的,露出的一点舌尖娇红欲滴。
十六岁的自己还真是好女初长成,鲜嫩又多汁。
对比自己死时的满身病灶,安沐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庆幸还能重生,或者是遗憾当初没能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
她垂下眼帘,收手起身,只当简以溪是不好意思被自己照顾才脸红,也没在意。
“走吧,都没人了。”
这次安沐听清了,简以溪确实“嗯”了一声,只是音调有点怪,飘飘忽忽像是没睡醒似的。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天已经黑透了,养母的手机始终没能打通,好在简以溪还记得病房号,顺利就摸到了病房。
两人都是心急火燎,推了门就进去,养母正帮养父擦脸擦手,一见简以溪眼前一亮,再见她身后还跟着个安沐,视线明显闪烁了下。
养母放下毛巾就迎了上来,拉住了简以溪的手,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
“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我爸,我爸怎么样了?”
简以溪拉着养母往病床边过去。
“你爸没事,就是骨折,养养就好。”
养母看了眼安沐,视线飘忽了下,问道:“希希,这是你同学?”
简以溪已经跑到了病床前,左右看了看她爸打着石膏的腿,见她爸气色都还好,心也放到了肚子里,听她妈问,吐了下舌头,赶紧回头把安沐拽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安沐。”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听“安沐”两个字,养母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和病床上的养父对视了一眼。
“安,安沐啊……挺,挺好的这名字。”
简以溪歪头看着她妈,眉心再度蹙了起来。
“你怎么了妈?”
“没,没事。”
“是不是爸的伤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怎么会?你这不也看到了?就是一不小心焊广告架的时候摔下来了。”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刚才干嘛吞吞吐吐?
不止安沐这么想,简以溪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她咬唇看了看她爸,道:“我去问问大夫。”
“你看你这孩子,还不信妈怎么的?”
“不是不信,我就是想了解的更清楚点,比如还要多久能痊愈之类的。”
即便主治大夫下班回家了,还有值班大夫,都是可以问的,只是值班大夫可能了解的没有主治大夫那么清楚。
简以溪说着话拉开了病房门,安沐刚想跟着过去问问,养父突然喊道:“那个安沐,我有点儿事想问你,你看你能过来一下吗?我这腿实在是不太方便。”
安沐顿了下,诧异的瞬间,依稀猜到了什么。
养父又冲养母道:“你愣着干啥?赶紧跟希希过去,她又不知道值班室在哪儿。”
养母连“哦”了好几声,看了眼安沐,神色透着明显的不自然,拉开门也跟了出去。
安沐目送她们离开,这才转身到了病床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脸盆毛巾,有心想接替养母继续帮着擦脸擦胳膊,又怕吓着养父,端着那盆子暂且搁到了床底下,这才拉了椅子坐下。
“你想问我什么?伯父?”
养父看了眼隔壁床病友,那是个年轻男人,正抱着手机看得起劲,压根就没关注这边。
养父垂眸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抬眸对她道:“我下面要问你的,可能有点冒失,可我实在是……实在是不放心希希,你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这样的开场白,可想而知,后面不会是什么好话。
安沐望着养父晒得黝黑又苍老的面容,眼尾那仿佛刻痕般的鱼尾纹,以往见了她都是带着笑的,如今却是疏离,甚至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