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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仁轨烧尾宴

      崔耕道:“长安城内?具体地方到底在哪儿?”
    曹天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最近长安城最风光的人,你知道是谁不?”
    “谁?”
    “周仁轨啊,他家里现在至少有二十大车白沙子,难道还不够你用的?”
    周仁轨这个人,崔耕当然知道。
    二十多年前,李显初登帝位,就要把岳父韦玄贞提拔为侍中(门下省的掌管,是宰相之一)。
    这时的宰相裴炎可不干了,说您可得差不多点儿,原来韦玄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普州参军,秩七品。您刚一登位,就让他当了豫州刺史,正四品。好么,这还没三月呢,您又要让他当宰相,也太不合规矩了。
    结果,李显就说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话:“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就这么一句话,被抓住了把柄,武则天和裴炎联合起来,把李显赶下了帝位,韦玄贞一家也被流放到了南海之滨的钦州。
    那地方是瘴疫之地,汉人少而僚人多,朝廷的统治很不稳固,比羁縻地区强点有限。
    一家人到了钦州之后,韦玄贞很快就因病去世了。破屋更遭连夜雨,他的两个女儿被当地的僚人首领宁承兄弟给看上了,要纳为妾侍。
    韦玄贞的老婆崔氏坚决不允,结果被宁承兄弟所杀。同时被杀的,还有韦玄贞的四个儿子:韦洵韦浩韦洞和韦泚,唯有两个女儿在他们的掩护下逃走。
    不夸张地说,韦家这是宁承兄弟给灭门了。
    神龙政变后没几天,李显就下旨,令广州都督周仁轨率兵两万,为韦玄贞一家报仇。
    周仁轨到了钦州之后,将当地的撩人部落斩杀殆尽,宁承兄弟流亡海上,周仁轨紧追不舍,最终将二人斩首,祭奠韦玄贞的亡灵。
    然后,周仁轨才亲自带兵护送着韦玄贞一家人的棺木,来到了长安城。韦后登长乐宫,望丧而泣,请李显加封周仁轨为镇国大将军,五府大使汝南郡公。
    非但如此,她还亲自召见周仁轨,隔着帘子,以父礼待之。
    好么,当朝权后的新老爸,那能不风光吗?
    所以,说周仁轨是现在长安最风光的人,一点都不为过。
    崔耕奇怪道:“钦州在南海之滨,有白沙子并不奇怪。但周仁轨护送韦玄贞一家的灵柩返京,还带那么多白沙子干啥?”
    曹天焦道:“当初韦玄贞的次女韦荷和三女韦兰在钦州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当地的白沙滩印象特别深。现在听闻周仁轨要来长安,就让周仁轨带一些白沙子来。”
    “我明白了!”
    听到这,瞬间就秒懂了——斗富!
    现在长安的贵人们竞相奢侈,比如李裹儿就修了定昆池,长宁公主就建了一个长安最大的宅子。其余贵人也不示弱,变着花样地装点自己的府邸。
    沙子常见,白沙子也不值钱。但是,奈何,长安没有啊。
    这要是在自己宅子的湖边,弄这么一片雪白的沙滩。别人家没有,就自己家有,那得多拉风?
    崔耕道:“我这就去周仁轨的府上……诶,不对啊,周仁轨给韦荷和韦兰带了白沙子,为何不马上交给她们呢?”
    “一个是周仁轨刚刚入京,还没来得及。再一个……光秃秃一片白沙滩有啥意思?这二位正修宅子呢,准备把宅子修好了之后,再把白沙子弄过来修沙滩。”
    “这样啊……”崔耕还是有些奇怪,道:“我说曹老伯,您怎么对周仁轨的事儿,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是这么回事儿,周仁轨被封为镇国大将军,五府大使汝南郡公,算是大大的升官,得举办一场烧尾宴。”
    忽然,曹天焦闭口不言。
    崔耕当然知道“烧尾宴”。
    这是此时的一种习俗,一说老虎变成人时,要烧断其尾;二说羊入新群,要烧焦旧尾才被接纳;三说鲤鱼跃龙门,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
    总而言之,官员升职后,要大排筵宴,非但宴请同僚贵人,还得往皇宫里送一份,给皇帝陛下尝尝。
    他问道:“然后呢?”
    “长安的有头有脸的人们,都在邀请之列。可是……”
    曹天焦又不说话了,有些心虚地看向了曹月婵。
    崔耕道:“怎么了?您老人家莫卖关子了!”
    曹天焦咽了口吐沫,为难道:“我倒是想去,但是奈何人家请的是月婵,而不是我。而月婵呢,她又不愿意去。我这不得说服月婵吗?所以,就了解的多了一些。”
    “爹,你咋避重就轻呢?”曹月婵道:“二郎,你别听他的。以我爹的身家,难不成还缺这么一顿饭?他之所以要去参加烧尾宴,为的是玉玲珑。”
    “玉玲珑是谁?”
    曹天焦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道:“我说二郎,都是一家人,你做人实诚点儿行不?玉玲珑,那是现在长安的第一名妓。人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堪称国手,最主要的是那身段,那长相……儿……诶,月婵你扭我干啥?”
    “爹,你还有脸说?”曹月婵不满道:“你和曹昊都喜欢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还都追着这个玉玲珑跑,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又不是想跟她那啥,我欣赏,纯欣赏,不行吗?”
    “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
    好么,这父女俩竟然掐起来了。
    崔耕听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却是心中一动。自己要把周仁轨的白沙子要过来,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关键是,这玩意儿的权属不明,你说他到底算是周仁轨的呢?还是韦荷或者韦兰的呢?
    另外,自己和韦家的关系似敌似友,非敌非友,再加上李隆基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自己贸然开口,不可测的因素太多。
    现在机会来了,周仁轨的烧尾宴,韦荷和韦兰都会参加。如果自己能在这场宴会上,气氛轻松之际,见机行事,能不能把白沙子要过来呢?
    想到这里,崔耕劝架道:“二位莫吵了,不就是一场烧尾宴吗?我带你去!”
    曹天焦乐得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嘛,玉玲珑的魅力无人能及。二郎你必定也得……”
    崔耕伸手一揽身旁俏脸含霜的曹月婵,打断道:“这您可想错了,我带您去,不是为了玉玲珑,而是为了您老人家高兴。”
    “拉倒吧,这借口……”
    “什么借口啊!这次我不仅带您去,还带月婵去。”
    曹月婵霎时间转怒为喜,靠在崔耕身上,道:“我就知道,二郎最有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