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164页

      血流了一地。
    她接连三四天都没爬起来过。
    张幼双一窒,脑子里嗡嗡作响。
    就她和小玉仙的接触来看……小玉仙今年不过十五六岁,一直以来都表现得爱撒娇爱打闹。可竟然有过一个孩子!
    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张幼双张了张嘴。
    小玉仙嗓音变了,闭上嘴,不再往下说了。
    但有她起了个头,陆陆续续,终于又有不少女孩儿站了出来。
    到后来,张幼双听得几乎都快木然了。
    直到最后,赵敏博才厉声问:“李氏,我问你!她们说的这些事,你拐卖良家女为娼,做尽恶事,你可认?!”
    李氏唇瓣颤抖得厉害:“我、我……大老爷,我冤枉啊。”
    赵敏博:“好,既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同你们讲的!
    说着便叫衙役拿了几根拇指粗的麻绳并藤条来,那几个衙役像捆猪一样,那麻绳将李氏手脚齐齐捆好了。
    李氏披头散发,吓得双眼无神,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剥了衣服。
    藤条如雨点般啪啪啪,一五一十狠狠地落在了她身上,打得李氏一开始还哭叫,后来渐渐地气息就弱了下去。
    小玉仙起初还有点儿怕,后来就壮着胆子冷冷地看,看着李氏哎呦哎呦,哭天喊地叫个不停,越看心里越高兴,恨不得拍手叫好!
    就这么足足五百下,中间李氏昏了过去,衙役又抬来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去,等清醒过来继续打。
    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氏浑身高高肿起,俨然像个发面馒头,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赵敏博本来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此时眼里掠过一抹嫌恶之色,叫衙役将李氏拖了下去,问了罪名,再行发落。
    静静地看完了眼下这一幕,张幼双这才起身,走到堂下,行了一礼:“大老爷,我想替这些姑娘们赎身。”
    赵敏博知张幼双是俞峻的好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颔首便应了下来,“这李氏做尽了恶事,用不着你赎,那被她哄骗来的良家女皆可就此还家。”
    张幼双愣了一下,就、就这么轻易就完事了??
    心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说到底,大梁根本就没有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完善的司法制度。
    断案的标准是“道德”,有时候法律甚至都要给立国之本“德”让步。
    至于这其间的标准,则全靠县令知府本人拿捏。
    听到赵敏博的话,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抽泣声。
    小玉仙等人压抑的痛苦好像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女孩儿们茫然地面面相顾,抱在了一起,哭了出来。
    “自由了?”
    “咱们真的自由了?”
    “咱们之后怎么办?去哪儿啊?”
    ……
    赵敏博下了堂,却没离开,倒是走到了俞峻身前,请他去穿过大堂后面的宅门,转过四扇转扇门,去往二堂议事。
    赵敏博面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本打算找你去的,未曾想你直接就过来了。”
    俞峻嗓音低沉,有点儿像浸了冷水的铁,冷沉沉的,却滚过火星子。
    “本来就是求人,哪有不上门的说法,今日之事,多谢你。”
    赵敏博摆摆手,哈哈笑道:“不妨事,不过是个鸨母,也没什么靠背。没甚大事,随便发落了。你既同我说了,岂有不帮的道理?”
    “倒是你,却是一点儿都没变。”
    俞峻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接这话茬,皱眉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唉,坐下罢,坐下说,正好你来了,我就趁便和你说了。”
    于是各自落座,赵敏博递他一杯茶,吞吞吐吐,迟疑地说:“危甫,万岁爷他身子最近不见好,你可知道?”
    “万岁爷,据跟前的人说天天念着你的名呢。”
    俞峻闻言一怔。
    赵敏博又叹了口气:“……据说,到了时候,那位也有意接你回来。”
    “我晓得,这地方留不住你,等……等到了时候,那位少不了你的辅佐。”
    那位,指的就是当朝的太子了。
    梁武帝若是崩了,他就是下一位的大梁皇帝,说一不二的人物!而东宫里的那位是素来仰仗俞峻的!
    他身子不好么?
    俞峻微微一怔,眉头皱得紧紧的。捧着茶杯的手不由拢紧了点儿,骨节泛出了点儿青白。
    他发现,他竟不敢去想。
    诚然,幼时他恨过他,恨他对他这一家子赶尽杀绝。
    自幼他父兄就教他要做个忠君爱国的好官。从小他就知道,他早晚是要进宫的,进宫去辅佐那位圣上。
    那位圣上也喜欢他,他刚进宫的那会儿,太矮,跨不过门槛,还是他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带进来的。
    当抄家的消息传来,于旁人而言是什么感受他不得而知,于他而言则恍若信仰崩塌。
    一边是刻骨铭心的血脉深仇,一边儿又是这从小到大,堪比洗脑一般,为人臣子要忠君爱国,为民请命的教育。
    这两个近乎对立的念头,几乎将他剖成了两半,日日夜夜,从梦中惊醒,不得安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俞峻默默咀嚼着,无数次垂着眼心道。
    父兄死的时候,怕是从容的,他们甚至视“死谏”为至高无上的,实现自我价值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