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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双倒是又愣了一下,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她认为,看两个人合不合拍,最主要就是看这些层面。
比如说这种性别议题,又比如说阶级议题,再举个简单的例子,那就是“穷人穷到底是自己懒还是受自身所处的阶层环境影响”。
这种话题谈崩的可能性非常大,她和她爹妈都谈崩过不止一次,但幸运的是,俞峻他能保持一个温和包容的态度,心平气和地倾听不同的意见,学会“倾听”其实是最难的。
在和俞峻交往之前,张幼双也有自己的犹豫,虽然她确定俞峻的秉性没有问题,但她真的能和一个古人相处好吗?
俞峻就算再是个謇謇正直的君子,那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接受儒家义理的古代人。
他从前的择偶观就是很标准的“能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只是遇到她才一路跑偏。
不过如今,张幼双却对两个人日后的生活又有了信心,她相信,哪怕她和俞峻之间隔着一道时空带来的巨大鸿沟,他们俩也能在以后的生活中,在一次次两个时代的碰撞里,一步一步慢慢磨合。
行不孤,道不孤。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掠了过去。
俞峻手下的工作明显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他闲话家常般地问了一句:“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张幼双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承认她做梦梦到了他变成猫耳娘了吧?
张幼双犹犹豫豫:“我梦到……三妮儿你长出了个猫耳。”
一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一动一动的。”
俞峻有点儿惊讶地抬起眼来,张幼双看着他乌黑如缎般的长发,如玉的肌肤,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一把。
顺滑微凉,手感如果好得没话说。
俞峻静静地任由她抚摸。
张幼双在他头顶摸了几圈,恋恋不舍地收了手,继续道:“还有尾巴……”这个她没好意思继续上手。
“我还梦到,”张幼双脸上有些发烫,开玩笑地说,“我……把你摁在书桌上亲。”
“试试。”俞峻忽然道。
“什么?”张幼双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俞峻心平气和地搁下笔,身子越过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扳起了她的下巴,道:“试试。”
当那微冷的薄唇印上来的时候,张幼双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懵了一瞬,可俞峻却已经闭上了眼。
每回都以研究学术的态度进行这项互动,俞峻进步得很快。
纤长的眼睫垂落时,如同两把小刷子,细密的吻自唇瓣,烙在了她颈侧,也像软毛刷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刷过肌肤,张幼双脸色红成了个番茄,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于艰难之中,这才隐约捕捉到了一个念头。
“喵喵叫”。
对,喵喵叫!!
想到这儿,张幼双脸上虽然还是发烫的,却恶向胆边生,揪住了俞峻的领子,反攻了回去。
俞峻怔了一怔,没有反抗,倒是以一种束手就擒的姿态,温顺地任由她动作。
春晖阁里面有个内室,置有一榻,垂着草青色的纱帘,平日里供夫子们累了小憩之用。
张幼双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俞峻给拎了进去。
可是刚一进去,门口却又巧合般地传来了脚步声。
这个时候,夫子们都放着年假,能来春晖阁的也都只有准备会试的举人,很大概率是熟人。
张幼双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差点儿蹦起来,俞峻却收紧了圈着她腰身的双臂,将她调换了姿势,呼吸微微紊乱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全身上下微有颤栗。这才平静地帮她又拢好了微微散乱的衣襟,一撩衣摆,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好一派的神姿秀彻,凛凛敛敛。
张幼双伸手摸了一下裙摆,指尖传来的微潮的触感,令她轰隆一声,如遭雷击,脸色再度红了个透。
这就是世人所传闻的,琨玉秋霜般,执德清劭的士大夫?!!
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做什么事都是沉静静的,温和平静如海,深邃不可见底,偏又一颗通透的琉璃心肠,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
张幼双难得手足无措,拎着裙子呆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要清理。
待一切打点妥当之后,就到了上京的日子。
这回张幼双和俞峻都随考同去。
举人上京一切费用都能走“报销”,官府资助银两,临行前还有践行酒宴,新科举人路上的车马费用,也就是所谓的“供给脚力”、“公车”也用官府承担。
至于官府的资助银两,大梁各地均不相等,江南省素来富庶,供给银两足有三十两之多,要知道普通人一年的工钱也不过6到8两。
临行前,何夏兰、孟屏儿、小玉仙等老熟人也都来送别。
张幼双登上了船,回身望去。
但见斜阳铺水,女孩儿们在绿杨柳下,或坐或站,或吹笛,或拨弄琵琶。
这段日子下来,女孩儿们的精气神和当初相比几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养得胖了些,肌肤丰润,脊背也挺拔了不少,跟随着阳春班又学了不少乐器,这回都叽叽喳喳说要折柳送别。
远远望去,或穿着出炉银的衫子,或穿着杏红色、素白色、鹅黄。
又或是红衣红靴,绿衣绿裙,在尚未完全化冻的皑皑白雪中,似早春繁花灼眼,惹得过路人也频频投去惊艳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