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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的贫寒萧索,与城北的繁华简直有霄壤之别。
    春条脸色越来越难看,齐王把鹿随随扔到这种地方,怕是不打算理会了。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偷觑随随,却见她只是斜倚在车厢上,神情沉肃,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春条总觉得她不笑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每当这时,她就变得又陌生又遥远。
    马车继续往前,驶入常安坊,沿着坊中的十字街往西行。
    不一会儿,齐王的山池别院映入眼帘。
    看见严整的两层墙垣和高耸的乌头门,春条脸色稍霁。
    两人下车的同时,乌头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短褐的老苍头。
    那老头长着个醒目的酒糟鼻,两眼眯成一条缝,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快速扫过,又回到随随脸上,略一停顿,就低下头来。
    有的美人让人挪不开眼,有的美人让人不敢多看,仿佛看久了眼睛会被灼伤。
    随随是后者。
    老苍头已经很老了,但不管十八岁还是八十岁,见了这样的美人都难免要心惊一下。
    “这位想必就是鹿娘子,请跟老仆来。”
    随随笑道:“老丈怎么称呼?”
    老苍头躬着背道:“娘子唤老仆阿福便是。”
    随随眉眼一弯:“福伯。”
    “娘子折煞老仆了。”
    他说着,把门推开一些,让马车进去。
    几人绕过屏门,春条抬头一望,脸顿时垮了下来。
    第4章
    随随也没想到,堂堂齐王的别院,竟然这么荒凉。
    园子占地倒是挺广,足有半坊之大,然而长久没人住没人精心打理,草木随意生长,荒草足有半人高,几乎把路都掩住了。
    破旧的楼阁台馆掩映在黄叶中,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大白天的,一走进这园子,后背都凉飕飕的。
    说是鬼宅她都信。
    春条瞪大眼睛,脱口而出:“这……这地方能住人吗?”
    她随即发现自己失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老伯别见怪。”
    福伯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这园子是有段时日没住过人了。”
    他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介绍这园子的来历:“这山池院原是世宗朝寿安公主的庄园,我们殿下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圣心大悦,特地赏赐的,在一众皇子中是独一份。”
    老苍头一说起自家主人便难掩自豪,连酒糟鼻都变得更红了。
    “寿安公主?”春条一听这位公主的大名,脸色更白了。
    这位公主以奢靡无度、嚣张跋扈著称,最后不得善终,和驸马一起卷入谋逆案,阖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被处斩。
    随随同情地瞥了她一眼,据她所知,寿安公主被赐死时就在这山池院,一起被缢杀的还有她的二十八个面首。
    幸好她不知道这些事,否则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老苍头道:“本来陛下是要从府库中拨钱修缮的,但我们殿下恤民爱物,不比城里那些膏粱纨绔,说反正没人住,不必花这份冤枉钱。”
    这不是有人来住了么,春条忍不住腹诽。
    随随却是一笑:“殿下是大好人。”
    朝廷缺钱,永光年间一场大乱,关中遍地疮痍,十室九空,元气一直没恢复过来。
    动乱中毁坏的道路、河道都没修缮,南边的米粮绢帛很难运到京城,河北又有军阀割据,与朝廷分庭抗礼,税粮到不了长安,边境还不时有风尘之警。
    朝廷有多缺钱,没人比随随更清楚了。
    福伯歉然道:“不知道娘子要来住,本该修缮一下的,改日老仆禀报殿下,找人来修葺一番。”
    随随望了望朱漆剥落的廊柱,廊檐下厚厚的蛛网,笑道:“不必麻烦,我是粗人,荒郊野地都睡得,头上有瓦、四面有墙便很好了。”
    倒是个本分人,福伯心道。
    “娘子放心,”他语气中多了几分诚恳,“殿下从不亏待身边人的。”
    随随点点头。
    她并不以为桓煊这是故意磋磨她,这园子他自己说不定都没来过,他至多吩咐一声,这些琐事不可能亲自过问。
    但是下面人当然会揣摩主人心意。他的态度决定她的处境——被发配到这地方的女人,自然不值得费心。
    越往里走,春条的脸拉得越长。
    随随却很满意,行军打仗餐风饮露是常事,眼下有片瓦遮身的确已经不错了。
    何况比起进王府处处受拘束,时时有人盯着,还是住在这里自在。
    园子虽残,占地却广,走起来着实费劲。
    整个山池院便是个大园子,亭台馆阁散布在园中各处。
    福伯把主仆俩安排在枫林深处的一座小院子里。
    匾额上的漆都剥脱了,依稀能看到“栖霞馆”三个字。
    秋日草木凋残,早梅尚未开放,园子里只有这处景致尚可。
    这座馆舍还有个好处,有一条小径直通主院清涵院的后园,方便齐王下榻时召人侍寝。
    若是他没这个兴致,那里的动静也不会打扰到他,可谓十分周到了。
    清涵院倒是新建的,皇帝大约也觉得赐儿子一座鬼宅不太像话,于是将寿安公主原来的居处拆了,重新选址建了个三进院落当作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