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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宫禁中讲究太多,不能给帝后嫔妃们用胡药,医官们为求稳妥,也尽可能在用老的方子上添添减减。
    民间用得起这药的人家也不多,是以很罕见,他派了人去边陲买,这会儿才送到。
    可惜已经用不到了。他上回踏足常安坊还是上元节那日傍晚。
    桓煊蹙了蹙眉,垂下眼帘,佯装端详自己的墨宝:“那边怎么样了?”
    高迈当然知道他的“那边”是“哪边”,但还是明知故问:“殿下是问常安坊那边么?”
    桓煊只是掀了掀眼皮,不说话。
    高迈便接着道:“回禀殿下,山池院一切如常,前日校场已经竣工了。”
    桓煊道:“有人用过了?”
    那校场是为鹿娘子练习骑射特地改建的,要用当然是她用。
    高迈遂试探着道:“鹿……氏用过了。”
    桓煊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端详自己的大作:“她最近在忙什么?”
    高迈暗自庆幸,好在他对山池院那边留了个心眼,三不五时地打听一下鹿娘子的近况,以备齐王殿下心血来潮问起。
    他斟酌着道:“除了习骑射外,鹿氏还时常按照殿下的吩咐打棋谱,钻研弈道……”
    “不用拣好听的说,”桓煊用眼梢瞟了他一眼,“她是不是没心没肺地照吃照睡,照样出去逛市坊?”
    高迈一时无言以对,心道你这不是了如指掌么,还来问我。
    这话当然不能说,高迈低眉顺眼道:“殿下英明。”
    顿了顿,看那盒子:“这药……”
    桓煊凉凉道:“拿去烧了。”
    “这……”高迈小心翼翼道,“这药不好觅,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孤说烧了。”桓煊挑了挑眉。
    高迈只得道:“是,老奴这就拿去烧了。”
    说着便要退出去。
    “慢着,”桓煊用指尖点点几案,“先放着,孤自己烧。”
    高迈无可奈何地道了声“是”,把匣子放在案头。
    桓煊又吩咐道;“明日一早要去曲江池,早做准备。”
    说起上汜的流水曲觞宴,桓煊的脸色便沉了沉,他最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何况阮月微也会带着她那个堂妹出席。
    但这回上汜宴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庶弟陈王与他相差只有三四个月,也到了纳妃的年纪,他不想娶妻,母亲也不管他,可淑妃为了儿子的婚事已经操心好几年了。
    左右他是不会纳妃的,桓煊捏了捏眉心,不过虚应故事罢了。
    可是那猎户女并不知道,她肯定听说皇帝要替他选妃的事了,可她那边还是毫无动静,照常吃喝玩乐,骑马射箭,昨日还有闲心去逛市坊买脂粉——他都不去,也不知她涂脂抹粉给谁看!
    桓煊瞪了那黑漆匣子一眼,越看越来气,又把高迈叫了进来,吩咐道:“你拿去烧,孤没空。”
    高迈暗暗叹了口气:“遵命。”
    桓煊又道:“往后那边的事别向孤禀报。你带人去常安坊把孤的衣裳用具都取回来。”
    转念一想,以那村姑的性子,能不能发现少了东西还未可知。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让高嬷嬷也一起回来。”
    ……
    三月三上汜当日,惠风和暖,天朗气清,曲江池上烟波弥漫,南岸芙蓉苑中繁花如锦。
    池畔沙帷画屏连绵,映着碧绿池水,雾鬟云髻、衣袂翩然的妙龄贵女穿行其间,便如画中的人物一般。
    虽然朝野上下都知皇帝是为了替两个儿子选妃,世家与皇家心照不宣,但却不能摆到明面上,于是便由淑妃出面设曲水流觞、赏花玩景之宴,不但广邀年龄、家世适宜的闺秀,还请了宗室贵女作陪。
    男宾由太子下帖,除了几个嫡庶皇子、宗室郡王,还有公侯之子。男女宾客的帷帐虽分了两侧,但帷幔用的是轻纱,即便在帐中也能将体格身姿看个依稀仿佛,何况攀花折柳、流杯浮卵之际,总有机会将人看个分明。
    为表对两个儿子婚事的重视,皇帝特地提前从骊山回长安,亲临芙蓉苑,还携了淑妃伴驾。
    桓煊一早便到了芙蓉苑,与皇帝、太子同坐一帐,时不时有银铃似的娇笑声随风飘来,连太子也不禁循声望一眼,桓煊却是目不斜视,只是端坐这饮茶。
    太子往女宾那边张望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他分明看见了张相的独女张清绮,她是阮月微的手帕交,偶尔去东宫做客,他是见过几回的。
    他万万没想到张秋湖那滑不溜手的老东西,竟也来凑这个热闹,这是看见齐王势大,起了投靠的心思?
    他当年与阮月微订下亲事时,张秋湖还是礼部侍郎,不曾入相,他有意纳他女儿当侧妃,他却百般推脱,说膝下只得一个女儿,要多留她几年,实则是看不上侧妃之位。
    太子想了想,看着桓煊笑道:“方才我似乎看见张家女公子了,她是阿阮闺中密友,才名不在阿阮之下,三弟可以多加留意。”
    桓煊道:“有劳二哥费心。”
    皇帝看了眼太子笑道:“张家这位女公子聪明伶俐,性情活泼,只是张氏寒族,出身低了些,有些委屈三郎。”
    顿了顿道:“不过只要合眼缘,门第也不是不可以迁就。”
    桓煊道:“张相是股肱之臣,只得这一个女儿,儿子领兵,长年驻守边关,恐怕耽误了张家女公子。”